仰望头顶墨蓝的天空,淡黄色圆月高高挂在山峦之上,地面拢上一层轻柔明亮的薄纱。
“原来月亮这么美啊。”南樯喃喃自语一句。
“很久没看过月亮了?”余思危在她身后问,“你晚上不出门吗?”
“出的啊,只是城里的霓虹灯太亮了,让大人都忘记了欣赏。”她仰着下巴,伸出手似乎想去拢一束虚无的光,“你知道毛姆的小说吧?《月亮和六便士》,普通人只顾着地上的六便士,却忘记了挂在天上的月亮。”
余思危沉默了一会儿。
“我倒是更欣赏他的短篇小说一点,比如《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他再度开口,已经表情严肃,仿佛文学批评家附身,“整体来说我不是很喜欢毛姆,太刻薄了,当然论起刻薄,可能王尔德还要略胜一筹。”
南樯没说话,只是转头默默瞪了说话人一眼——现在是讨论小说家的时候吗?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煞风景?以往她在他面前提诗情画意风花雪月,也都会被他把话题无情拐带到天边上。
余思危看着她嗔怒的样子,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的神情缓和下来,眉眼温柔,“说起月亮,文学界有个典故,你知道夏目漱石吗?”
“我当然知道!”南樯忙不迭抢答,“你是想说,他把英文的‘我爱你’翻译成了‘今晚月色真美’吗?”她为自己的见多识广感到骄傲。
余思危看着她踌躇满志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大了一些:“坊间是那么传说的,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文件证明夏目漱石曾经那样翻译过,一切都是人们张冠李戴,以讹传讹罢了。”
“啊?”南樯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说过吗?”她叹了口气,显得非常失望,“这么东方美的翻译,太遗憾了。”
余思危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南樯一脸的失落,忽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相信‘月色很美’是一句含蓄东方的表白。“他轻声说着,”就像那句歌词——月亮代表我的心。传播这个故事的人,无非是相信这个美好,想用夏目漱石的名气为这份美好加持罢了。
“所以有时候将错就错,也没有什么。”
他喃喃总结了一句,神情有点恍惚。
南樯一怔,她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和余思危对话的上下文,心中暗道不好
“余先生,我刚才真的只是想说月亮很漂亮,绝对没有弦外之意!”她砰砰使劲拍打着胸脯,义正言辞斩钉截铁,简直恨不得对天发誓。
余思危无所谓的笑笑,大概是觉得对方实在是想多了。
闲聊几句以后,天色更晚。
山风开始一阵阵的吹过来,割人脸的疼,南樯捂紧了自己的衣领,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寒冷很快被一股熟悉的温暖替代,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余思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余先生?”南樯很有些吃惊,“你把衣服给我了,你怎么办?”她看着余思危里面薄薄的抓绒衫,有些担忧。
“是啊,我也挺冷的。”余思危嘀咕一句,微微皱起眉头,“大家还是靠紧一点吧。”下一秒他的身体已经挪到了南樯的肩膀边,大大方方毫不避讳。
南樯眨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此刻再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未免太过迂腐,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好些了吗?”余思危掉转头问她,“还冷不冷?”
此时此刻,他的脸距离她是那样的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到他的呼吸在热气中朝她游弋过来。
“好些了,这件衣服很保暖。”南樯有些僵硬的说了一句,“也很好看。”
“是我太太选的。”余思危淡淡答了一句,“她喜欢买衣服,给我买过很多很多衣服,有些都还来不及穿。”
南樯抬起头飞快看向余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