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穿着婢女粉色的衣裳,骨架却高大得不像话,在冯玉殊的妆奁里翻出风花笺来,夹在指尖,缓缓转过身来,冯玉殊才看清他的脸。
他皮肤很白,眼下一团青灰,书生相,淫邪气却很重。
不不要
冯玉殊缩在墙角,咬着下唇,忍着泪意疯狂地摇头。
她知道来者是谁了,却仍希望对方能放过自己。
千流苍白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低语道:完美的皮囊做春亭宴的拜帖,绰绰有余
好似恋人缱绻的呢喃。
然而他竟是要生生剥下她的脸皮,去做什么宴会的拜帖?
冯玉殊吓得要死,脸上蓦然失了血色,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淌。
千流似乎对美人落泪很有兴趣,耐心看了一会儿,才抓起她,跃出窗外,飞进无边的夜色里。
然后跌在屋外的花圃中。
冯玉殊摔在一堆灌木丛间,茫然地抬起头。
只见千流站在不远处,低着头,盯着衣襟下摆处一滩深黑色的污迹,半晌没动,然后从中拔出了一枚鲜血淋漓的铁蒺藜。
千流的面孔因愤怒而微微扭曲,他抬头看向来人:是谁?
来人没有回答。
月色下,一道黑色的影子仿佛一道惊雷,撕开了沉沉的夜色。
须臾间,无数枚铁蒺藜射向千流,这影子的速度却比铁蒺藜还快,好似江海潮生、月涌江流,一抹锐色带着没顶的威压直逼千流的面门。
哪怕千流是当世一等一的轻功好手,也在这样凌厉的攻势下相形见绌。
眨眼之间,两人已过百招。
冯玉殊这时才看清,影子抵住千流脖颈的那抹锐色,是一把散发着寒意的黑金长刀。
千流面色如铁,停在原地干笑两声,抬手作了个揖: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千某自当让爱。
说着手往冯玉殊的方向比了个请的姿势。
冯玉殊抿着唇,将身子往灌丛后藏了藏,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二人。
只见影子不为所动,连眼风都没往这边扫一下,一抬手,把千流的脑袋割下来了。
滚烫的液体飞溅出来,有几滴甚至落在了冯玉殊的脚边。
她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却只能发出一阵急促的吸气声,在旁人听来,好似小猫的呜咽。
那影子好像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人,顿了顿,循声走过来察看。
一步又一步。
一双笔直而有力的长腿,在她面前半步停下。
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