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都是实话,从记忆起,他就跟着老爷子生活,父母跟哥哥对他而言,跟节日里登门拜访的亲戚并无区别。
许知衡性格沉闷,带着厚眼镜片,去哪都捧着一本书,也会找他搭话,但张嘴闭嘴说教意味太重,他不爱听,嫌烦,久而久之,这种状态持续到现在。
高三回来,他像一个局外人,旁观着父慈子孝的画面。
小时候或许羡慕过许知衡,但稍大点就没感觉,他认识几个父母离异早亡的小孩,照样四肢健全的活得很好,看起来并不比别人缺什么。
沈青棠安安静静听着。
聆听一向是她擅长的,清明如水的眸子望着许今野,他话其实没几句,潦草几句就揭过,淡然的就像是随口一提。
“对不起。”她道歉。
许今野眼一勾,“是该道歉,白瞎那么精彩的球赛。”
话音一转,他道:“不过还有补救的机会。”
“嗯?”
“月底有场比赛,出发前的践行,来不来?”很散漫的一句,像是随便提起,随便说说。
沈青棠却听见心跳鼓噪如雷。
“在哪?”她轻声问。
“上次的酒吧。”话音一顿,许今野笑了下,咬字很慢,“得带我们好学生见见世面。”
上一次探头探脑,不是多好奇。
“……”
走在前面的宋慧柔跟同乡男生终于发现身边的人落了后,往后一看,落下好大一截。
光线黯淡,看不清楚脸,只看清一前一后立着的身形。
宋慧柔喊:“棠棠,怎么了?”
女生的清脆的声音划过夜空,透过耳膜,清晰传过来。
沈青棠神色慌了下,隔了两秒才转身,硬着头皮回:“没……没事,走了。”
京城的气温一降再降,刚翻出不久的外套已经不足以御寒,学生从柜子里翻出挤压地又扁又皱的厚外套,来不及晒过太阳,就这样套在身上,完成秋日与冬季的交替。
周五时沈青棠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谈起期中考试,需要留在学校复习,周末就不回家了。
沈母没说什么,只说周六让齐叔来送衣服,换季了,要注意防寒保暖。
沈青棠一一应下。
齐叔是周六一早过来的,车停在紧靠女生宿舍的路边,见到穿着粗呢大衣的沈青棠,脖颈间系着纯色围巾,露出巴掌大小的脸来,隔着老远就跟自己低头打招呼。
他打开后备箱,提出里面的箱子,看着白皙脸上透着红,“气色好,最近有开心事?”
沈青棠没想到会这么明显,迟疑片刻,她弯了弯了眉眼,没否认,点了点头。
对于齐叔,心底里总有几分依赖在。
齐叔是过来人,笑笑也并不点破,“是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才对,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
“谢谢齐叔。”
行李箱里的衣服是新款,多为白色,是沈母给她挑衣服一向的审美,在沈母看来,像白色这样的纯色,干干净净,才是女生该有的样子。
一直以来,她衣柜里的衣服全由沈母一手操办。
沈青棠随手拿起一件来,在身上比划,镜子在洗手间,半身镜,灰蒙蒙的,她打量着自己,肩膀有些泄气地塌了塌。
乏善可陈。
蒋清打完热水回来,瞥见镜子前试衣服的沈青棠,还以为幻视,总有那么些大美人,披个麻袋都好看,因此恃靓行凶,对自己美貌表现不屑一顾的姿态。
沈青棠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