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起兵,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说他是反贼,进入应天府之后,除了一些建文帝的死忠骂不绝口之外,还真没有人当着朱棣的面说这样的话,而今常继祖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出这句话,怎能不让朱棣怒火中烧。
朱棣真的就想不管不顾,先杀了眼前这个小子再说。
他身后却有一马上前,一名黑衣僧人端坐在马上,轻轻的拉了拉朱棣的衣角。
朱棣回头一看:“老和尚,你听听这小子说的这些混账话!”
能让朱棣直呼老和尚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病虎”姚广孝!
这位黑衣和尚可不是一般人,学贯佛道儒三教,属于那种顶级聪明的人。
当年天下第一相士袁珙曾给姚广孝相面,说他眼如三角,如同病虎,嗜好杀戮,是刘秉忠一样的人物。
刘秉忠是大元朝的一位名臣,恰好也出家做了和尚,与忽必烈关系密切,就连大元这个国号都是刘秉忠给起的。
姚广孝闻言大喜,从此保定燕王朱棣,成为了朱棣的谋主,可以说,朱棣能以藩王的身份,以北平一地靖难成功,姚广孝算得上是第一功臣。
所以在现在这个大明,朱棣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姚广孝说话,他是一定要听的。
姚广孝微微一笑,冲着常继祖提了一个问题。
“你既然说了胜者王侯败者寇,而今燕王胜而建文败,你父是建文朝的忠臣,却是反抗燕王的罪臣,那燕王派人来捉拿罪臣家眷可有错?”
常继祖心中大呼,这老和尚果然厉害,随着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嘴,还好自己刚才那转瞬之间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这一位想来就是道衍大师了。”常继祖倒是也没有失礼,而是对姚广孝行了一礼:“如此说,倒是也没有什么错,只是小子记得燕王殿下奉天靖难的檄文里说是幼主嗣位,信任奸宄一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说的是建文年级小,受到了奸人的蛊惑,小子年幼才薄,不知道有没有理解错?”
姚广孝口宣佛号:“却是没有理解错。”
常继祖笑了:“小子还记得,燕王起兵的时候,曾说建文朝的奸臣无非是黄子澄、齐泰等腐儒,却不记得有家父的名字。既然我父并非蛊惑君父的奸人,而燕王又是奉天靖难,铲除奸佞,那跟家父有什么关系?家父又何罪之有?”
姚广孝直接被常继祖给说笑了,扭头对朱棣说道:“殿下,此子说的倒是不无道理,老僧观此子一举一动深谋远虑,非普通孩童能比,老僧在这里就厚颜求个情,请殿下放过常家就是了。”
朱棣有些诧异,他不明白姚广孝为啥要给这个小子说情。
但是他也知道姚广孝并非是心慈手软之辈,现在帮这小子说情必然是有姚广孝的考虑,莫非其中还有自己没想明白的关节之处?
朱棣若有所思,微微点点头,抬头对常继祖说道:“算你说的有理,你父亲抵抗天兵之事,就算无罪,但是你打伤我派的锦衣卫,这笔账又怎么算?”
“我赔医药费,多少钱您老说个数!”常继祖倒是光棍的很。
“你以为赔几两银子就完事了?”朱棣感觉自己今天一天生的气比自己这一个多月生的气还要多:“本王派的人你都敢打伤,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本王要替开平王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小子!”
常继祖砸吧砸吧嘴:“殿下,你要这么说,那小子可就要分辨几句了!”
“许你自辩!”既然决定放过常继祖,朱棣倒是大度得很。
“刚才燕王可说了,我父亲无罪,那我父亲无罪,锦衣卫凭啥来抄我家?别说我家是开平王府,就算是普通勋贵,怕是也受不得这样的屈辱!我身为开平王如今唯一的血脉,难道为了我常家的荣誉,抵抗一下也不对吗?那我还是常十万的孙子?”
常继祖渊渟岳立,侃侃而谈。
朱棣此时却对常继祖莫名有了一丝好感,这小子力大无比,又有心机,如果调教的好,未必不能成为自己的常遇春。
虽然现在靖难成功,但是草原之上还有两大强敌,要是真有一个常遇春一样的人物能为自己所用,也是一件美事。
“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打算拿多少银子的医药费啊?”朱棣这时候的笑容还带上了几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