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风寒,赵蘅玉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站船上,她一张小脸深深陷入毛茸茸的狐裘领子里,她望着平静无波的睡眠,不知在想着什么。
转眼间,她和赵珣已经从宫中来到了黄河边,几日后,黄河神祠竣工,赵珣和她将祭祀河神,祭祀大典完成后,她便又要回到宫中。
这一路上,赵蘅玉留心着逃跑的时机,可是赵珣帝王之尊,护卫扈从数不甚数,她很难在这种情况下逃走。
高坐车舆之上,赵蘅玉有几次都心惊肉跳地在人群中发现季兆和季恒的踪迹。
父亲和兄长一路跟随,只要烟花信号升入空中,他们便知晓赵蘅玉这边一切准备妥当,可以离开。
赵蘅玉默默打量着四周。
今日赵珣要渡黄河,为了不劳民伤财,他乘坐的是当地的官船,可容纳百数人,羽林卫就藏身其中,作普通奴仆打扮。
此时天色渐晚,水面黑沉,渔船繁忙,朦胧的微光将江面点亮。
当地官员本准备清道,禁止渔船通过,但赵蘅玉劝说赵珣,这般太过扰民,赵珣听从她的建议,因此江面上渔船如麻。
“蘅蘅。”
身后传来一道声响,赵蘅玉转身望去,看见赵珣一身黑色大氅,站在寒风中向她走来。
赵珣走到赵蘅玉身旁,他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船上风寒,快回船舱。”
赵蘅玉缄默点点头,由着赵珣将她拉进了船舱。
赵蘅玉坐在榻上,她将斗篷和外衣脱下,倚在榻上,赵珣将她的被子盖至胸口。
赵蘅玉始终乖乖地一动不动,像一只安静柔软的小兔子。
赵珣捏了捏她的脸颊,如愿看到赵蘅玉轻轻蹙眉,略带嗔怪地避开他的手。
赵珣垂下眼睛看她,他和赵蘅玉之间存着许多隔阂,也曾恶语相向,但自赵蘅玉有孕后,她仿佛一心牵系腹中的小生命,不再为了旁人和他争执不休。
赵珣心下高兴,妻儿也好天下也好,都在他的牢牢掌控之中。
赵珣为赵蘅玉掖好被子就要起身,赵蘅玉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她抬眼看他:“阿珣,我依旧睡不着,叫下人给我煮一碗安神药。”
赵珣拧眉满脸不赞同:“是药三分毒……”
赵蘅玉摇了摇他的袖子:“他闹我,我睡不着的话,怕是挨不到生产的那一天。”
赵珣瞳仁一缩,厉声道:“不许胡说八道。”
但看着赵蘅玉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依旧松了口:“也罢。”
赵蘅玉便立即高兴起来:“燕支,你去,记得多放糖浆。”
燕支欠身道:“是。”
赵蘅玉望着燕支离开,眸光微动。
她为了今日的冒险,几月前就开始对外说难以入眠,为了就是积攒安神药。
安神药用的是最温和的方子,太医仔细看过,说不会对她身体有害。
最开始的时候,赵珣派专人给她煮药,她忍着喝了几次之后,推脱药苦,要燕支拿回药材自己放糖浆煮。
几月积攒,已经昧下了不少。
赵珣对她的饮食严加看管,她只能像这般一点一点地弄来安神药。
小半个时辰过后,燕支端来了安神药,赵蘅玉目光隐约地望了燕支一眼,燕支悄悄点了点头。
燕支按照赵蘅玉的交代,将前些日子攒下的安神药通通熬制了,几月的用量,药效应当极为强劲。
赵蘅玉让燕支退下,她将安神药端起,放在唇边,却顿了一顿,她皱着眉头,似是被苦味吓到。
赵蘅玉搅了搅汤匙,将安神药递到赵珣唇边:“你帮我试试苦不苦。”
赵珣哂笑,就着赵蘅玉的手,将汤匙上浓稠的药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