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止住了李德海,在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了些逃避的念头。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带朕过去。”
他不能承受李德海说出任何坏消息,仿佛只要李德海不说,事情就尚有转机。
赵珣随李德海来到了河岸边。
远远看过去,一圈官兵围在半边,面色肃然到惶恐。
赵珣脚步跌跄,一时不敢前行。
李德海见他摇摇晃晃,慌忙扶住了他,赵珣沉沉地压在李德海的身上,李德海发现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赵珣仿佛瘦成了一个骨架子。
赵珣攥住李德海的手臂,用力到李德海脸色发青,李德海听见赵珣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德海顺着赵珣的目光望过去,一片荼白的雪缎染了泥污,那是赵蘅玉那日的衣裳。
官兵们扯起一块白布,覆在女子的躯体之上。
李德海感到赵珣的身子陡然剧颤。
仵作佝偻着身子和官员低声交谈,但赵珣耳力极佳,一字一句都听到了耳中。
那仵作说道:“她泡在水里天,已经浮肿到看不清样子,腹中还有月的胎儿,如此贵不可言又如此薄命,可怜啊。”
赵珣咬牙,声音似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这不可能,那不会是她!”
他一把推开了李德海,他拔腿要往前,才走了一步,忽然间往后退去。
他喃喃自语,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他忽然笑了起来:“不可能是她。”
她怎么会死?
她和自己之间的纠缠还未结束,她怎么能死?
她的弟弟,母妃,亲生父亲和兄长还生死不定,难道都不在乎了吗?
她怎么能死?
李德海走上前一步,面露戚哀:“陛下……”
赵珣始终没有走上前去看一眼,几天过去,依旧派人不断搜寻赵蘅玉的下落。
李德海猜测,赵珣是真的以为那女子并非赵蘅玉。
只是李德海在和官员商议安葬的时候,赵珣出现,说要带走女子的尸身,回京安葬。
赵珣依旧住在官船上,漫无目的随船飘荡。
舱室内还残留着赵蘅玉的痕迹,她绣到一半的小肚兜、她画眉时用的黛粉、还有她留在枕间的发丝。
赵珣握住榻上的玉枕,忽然察觉到了玉枕上的机关。
他抽开,指尖留下淡淡的火药味。
那是赵蘅玉用以联络季恒的火筒?
赵珣放下玉枕,心口有抽紧的疼痛。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放她离开,最起码他知道,她在某处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