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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16(第1页)

“那,‘老妪’这个词是啥意思?”美人儿朝提莫的书页努努鼻子,那是一本尼乔拉的童话故事书。

“唔,我不知道。”提莫回答。他迷惑的时候总会像这样皱起眉头,“下次我们去‘纵横二号’的时候可以查一查。”她初识提莫时,这种问题会令他心慌意乱。提莫会瞪大眼睛,为居然存在他没法立即回答的问题而震惊。这是美人儿相信这些人类曾经全知全能的最好佐证。

现如今,假如提莫碰上了难题,他会询问别人,或去“纵横二号”的公共区域,又或根据手边的资料找出答案。男孩在故事书里查找着,灵巧的人类手指飞快地翻动书页。“找到了!”他说,“第十三页,聪明的考古学者跟在第四十页被叫做‘老妪’的女人说过话。他叫她‘丑夫人’。”

“美人儿的意思是好看。”美人儿说。这是她的选定名,她是最早用人类语言来取选定名的爪族之一。这是个大胆的举动,虽然她随后便被踢出了木女王的内阁,曾经的名号“睿智的王室顾问”也成了笑柄。

提莫咧着嘴角,露出微笑,“我知道。嘿,我还记得《公主与沼地百合》那篇里,‘夫人’是对贵妇人用的词儿。所以,‘丑夫人’一定是指‘好看的贵妇人’。”

“唔。”她把玩着其中的可能性,而提莫继续大声读着故事。曾有段时间,美人儿也把心思都花在研读两位女王通过“批量印刷计划”出版的书籍上。那些书显然给了拉芙娜·伯格森多不少启迪。不过,那都是拉芙娜下台之前的事了。

这本书里的故事呢?若不考虑背景是可怕的热带,以及必不可少的离奇人类,它们就和爪族王国的民间故事没什么两样。拉芙娜每次演讲时,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到尼乔拉,称其是榜样,是她努力在此实现的范本。这使得美人儿对尼乔拉的故事产生了兴趣。但即使是提莫最近很喜欢的这本书,实际上也是通篇的虚构之言。借由偷听年长孩子们的谈话,美人儿逐渐意识到拉芙娜·伯格森多有多么愚蠢。尼乔拉的历史对拉芙娜意义深远,可对人类孩子们而言则和这本小书里的传说故事没两样。要是有人问美人儿(叫老妪美人儿夫人的话,似乎更好听些)的话,她会告诉他们拉芙娜·伯格森多正在自取灭亡。现实印证了她的话。

拉芙娜和美人儿之间有个巨大的差别:拉芙娜现在住的地方还是跟宫殿差不多。美人儿已经渐渐察觉到其后的政治原因。总会有那么一天,内维尔·斯托赫特无法继续忽视她,还有她的提莫——

“‘老妪’原来是那个意思,真对不起。”提莫说。他合上书页,伸出手臂搂住最近的那个她的肩膀,“今晚还要再读个故事吗?”

平常的美人儿对这孩子说的话要更留心些。每一个她都记得自己几分钟之前神游天外时,提莫打量自己的眼神,这事也足以让提莫唠叨几个小时。这很不寻常——至少以爪族来说很不寻常——因为他能谈论各种各样的事情,却不发出哪怕一丁点儿思想声来。有那么一会儿,她考虑是否应该承认自己走神了。以前她走神时,他似乎偶尔也能猜到。才不要,等他睡着了,她可以偷偷溜回来,弄清“老妪”的真正意思。说不定她今晚能把整本书读完,但那样的话,接下来的几个夜晚就着实无聊了。

外面,某种巨大的东西沿着街道发出砰砰响声,听声音像是六支拉着好几辆货车的驮猪队伍。那声音想必非常响亮,墙壁内衬的隔音材料也没法阻挡它穿墙而入。此外还伴随有尖厉的叫声和砰砰声,好像货车轮把小石子击向房子的外墙一样。他们的小房子坐落在小镇南角的货运大道上。当初这条路建成时,美人儿还觉得木女王准是犯了女王病:这条路实在太宽敞、太平整了。而如今,自从她见过川流不息驶往崖畔港的那些货车以后,美人儿(对她自己)承认,如今她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她有些想冲出去朝那些赶畜人大吼,这种想法随即被更实际的想法取代。“提莫,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住在这间破屋里很不公平?”虽然这栋房子在北方的冬天也显得十分明亮温暖,虽然它比天空的孩子们到来前的王家住所还要舒适,但这些都不重要。和其他人所拥有的相比,这栋屋子显得寒酸可怜。

提莫抚摸她的肩膀,试着安抚她。真奇怪,他们居然相处了那么久,久到他的安慰确实有作用。她努力抛开这个念头。提莫应当比她更受不了现在的环境才对。她得到了属于她的人类,就这一点来说,美人儿很走运,但倒霉之处在于:提莫·瑞斯特林是她遇到过的脾气最温和、最通情达理的生物。

“我们也可以住在公共宿舍,和其他孩子以及他们的爪族朋友一起,美人儿。或者也可以和某个新家庭住一起。你知道的,比如秘岛那边的拉森多一家。我想你应该希望我们有自己的空间吧?”

如果美人儿还是“睿智的王室顾问”、提莫也是顾问之一的话,她会觉得这句反驳真是巧妙又刁钻。但他是提莫,她知道他只是彻头彻尾的天真而已。美人儿当然想有私人的住处!她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呢?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被人类朋友甚至其他共生体吸引走呢?差不多九年来,提莫一直是她的生计来源。如果她失去了提莫的正式监护者身份,她就连这栋房子也住不起了。

“不,”她发出一声人类的叹息,“我只是认为你配得上更好的住处。你知道我考虑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哦,美人儿。”提莫放下书,摇摇晃晃地退回她的四个组件之间,“要是你真想要个更好的住处,我可以跟拉芙娜诉诉苦的。我只是不想那么干。”

谁在乎拉芙娜?美人儿想,但她不会大声说出来。伯格森多这个人类已经失势了,充其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家;另一方面,提莫成了重要人物,尽管他自己毫无察觉。去新集会所时,美人儿经常躺在他的脚边假装睡着,其实在偷听人类的交谈。

就美人儿所知,提莫双亲的社会地位大致上跟王国的废品回收员差不多。提莫继承了他们的天赋——不知为何,这份天赋在此地格外珍稀宝贵。内维尔和他的朋友们对提莫没什么好感。他们既不喜欢他天真单纯的主张,也不喜欢他对其他孩子施加的影响。但是管他呢,提莫可是我的筹码!重要的是选择最佳时机,利用他对抗内维尔那伙人。她早已为此埋好了种子,“也许可以跟内维尔抱怨一下,或者那个毕里·伊格瓦,他人不错。”

男孩打了个呵欠。“我猜,”他稍稍颤抖了下,“我是读得太多了,好累啊。我需要去睡一觉。”

当提莫还是个人类孩子的幼体时,她每晚都得帮他盖紧被子。现在这已成了毫无必要的例行公事了。但男孩一直像过去那么瘦小,没像其他孩子那样长大。这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他太容易疲惫了,而且比她认识的每个人类或者共生体都更需要睡眠。即使他对她忠心耿耿,她仍然有可能失去他。

她跟着提莫爬上台阶,来到他睡觉的小阁楼。阁楼顶上有个小巧奇妙的电灯开关。只要用鼻子轻轻一碰,墙上的一块方形瓷片就会发出蓝光。

“咦,灯光有点暗。”她说。

“没关系的,”提莫说,“但房间里比以前要冷,我敢打赌是蒸汽管子出了问题。”这种事时常发生。他们住的是最早使用加热塔的小房子,换句话说,他们的设备是最烂的。

今晚实在太冷了,他们真的可以为此去抱怨一下。她检查了那几扇小玻璃窗,它们都关得紧紧的,一丝风也吹不进来。最靠近小屋的那盏街灯坏了,所以不怎么看得清外面的景色。等他们真的要去抱怨时,清单上的项目可不少哪。

她其余的组件正忙着为提莫掖被子。“再有几条毛毯就好了。”她说着,把那条磨破了的绿被子盖在他俩身上,这是上次遇难船到来时她唯一弄到的宝贝。那件事差点让她失去提莫的忠诚。他指控她从垂死者手里抢劫。哈!可哪儿有什么垂死者?那儿一个共生体也没有。那些热带暴民以他们浑浑噩噩的方式过得很舒服。而且也没有哪个热带佬去寻找丢在海里的东西。

她用她的旧骨针把那块绿布缝成了一条被子,里面用鸡蛙的绒毛做填充物。她的组件都没有关于缝纫技巧的直接记忆,所以活计做得很粗糙,针脚也不齐。如今八年过去,线头都散开了,被子满是虫蛀的洞眼。是提莫坚持要留下它的。

“够暖和吗?”她问。

“嗯,够了。”他摸了摸她最近的那颗脑袋。

“我再放一会儿哨。”这也是例行公事的一部分。美人儿的一个组件挤到床尾,坐在被子上。另一个躺在床边的地板上。其余的两个组件坐在几步开外,守望聆听。她关掉灯,“晚安,提莫。”

“晚安,美人儿。”

如今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在这个冬夜,街灯早已熄灭,再加上她早先看到的乌云,屋子恐怕暗得连提莫也看不见了。另一方面,她却能听见房间里的所有动静,而当她以爪族思想声的频率发出尖叫时,她也能“听见”墙壁和地板的样子。如果肯花点儿工夫,她甚至能辨认出提莫的面孔的形状。提莫的心脏和肺还不断制造着噪音,让她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辨别出皮肤掩盖下的那些器官的样子。

八年前,提莫刚刚从冬眠中醒来时,每晚都会哭到睡着,为他失去的父母哭泣,为他无法解释的事情哭泣。最初那几年,美人儿有时会用两个组件在床上抱着他。如今他已经有好些年没哭过了,他说他长大了,不应再躺在怀抱里,但他还是喜欢她睡在黑暗中,为他放一会儿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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