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这才半推半就脱了鞋,将脚伸进了桶里。
脚一没入热水中,温暖舒服顿时从脚底蔓延开来。
“斯哈……”
蒋文昭舒服得半眯起眼睛,“这也太舒服了吧!”
“哈哈哈哈~”一群大老爷们儿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笑得最为开心。
他仔细盯着蒋文昭的脚看了一阵,而后道:“蒋伯伯,您这脚好嫩,比我娘的都嫩,都磨出血泡了。”
额……
蒋文昭又是一阵脸红,忙用另一只脚挡住其中一只。
可他两只脚上都有血泡,根本遮不住。
少年笑着说:“我不是嘲笑伯伯的意思,我爹从前是个修脚医,手艺很不错!一会儿我帮您修修脚,保准您两三日就好了,走起路来也不疼。”
蒋文昭诧异极了,“修脚医?这手艺可了不得!”
修脚医应当就是他上辈子所知道的修脚工,没想到古代也有这一行。
少年脸上顿时有了几分骄傲,“那是!这手艺是我爹教给大哥,大哥又教给我的,整个大夏也找不出几个会修脚的。
从前我爹在盛京,专门给达官贵人修脚,这可不是吹牛皮,我爹还给宫里的娘娘们修过脚呢!后来……”
说到这里,少年眼里变得湿润,“只是后来,我爹不小心把那娘娘的脚修疼了,然后我爹、我爹就被打死了,我们一家七口,也被流放到了这里。
也不知,那些达官贵人们,还记不记得我爹……”
屋里欢快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蒋文昭心里仿佛被一块儿巨石压住,喘不过气儿。
这世界里头,有太多的不公平。
一个修脚医,尽心尽力的为皇室效劳,只不过犯了一点儿小错,就被活活打死。
在这个世界,百姓如蝼蚁,没有权利和钱财,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就算是有了权力和钱财的官宦人家,也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是该悲哀还是庆幸?
他无法帮这少年一家讨公道,但至少可以安慰安慰他吧?
这么想着,蒋文昭便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又叫什么名字?”
少年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姓岩,名昌,我爹叫岩新荣。”
“哦~岩姓,这可少见,你爹叫岩新荣,我记住了!会一直记住。”
岩昌眼里顿时泛起点点星光,“嗯!我也会记住一辈子!”
说罢,岩昌又恢复了刚才的活力,主动给蒋文昭擦干脚,然后自个儿做到小凳子上,从他带来的工具箱里头拿出工具,给蒋文昭修起了脚。
边修还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您不知道,岩姓不读yan,读ai,这姓很少,是南边才有的,我家原本也是这南地人,因为有祖传手艺,手艺一路传到了盛京,这才搬到了盛京。
我娘说,我家刚到盛京的时候,我才一岁多……”
“这流人营里头,没有我和大哥没修过脚的人家……”
“总有一日,凭借这门手艺,我和我大哥一定能带着娘走出这里……”
蒋文昭看他讲得开心,似是真的打心眼里头觉得这门令人骄傲的手艺,,真的能让他们一家三口走出去。
他不忍心打断岩昌,生怕伤了他的心,只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脚修。
或许,只有帮人修脚时,岩昌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