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妃的老辣,她怎能会相信世上有这许多巧合?偏偏阿玛救下了一个女子回府,偏偏这个女子长得那么像自己的额娘,也偏偏阿玛性情大变。
宜修每次都特意带着晖儿前来,只因她想得清楚,只要有晖儿在一日,纵然有一日东窗事发,即便她在德妃面前亲口承认了,待出了永和宫这个门,德妃仍会替自己遮掩。
然而到了九月里,正是石榴花开得最耀眼夺目的季节,也是眼瞧着就要结出多籽的石榴果实的时刻,德妃一心担忧的乌拉那拉府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反而是四爷的后院出事了。
庶福晋甘惠淑已然六个月的身孕,已经确诊的男胎,在一个秋雨连绵的夜晚,悄悄地掉了。
宜修赶到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听闻消息时候的冷笑与得意,唯有痛心与惋惜。
随后便是从蘅清苑匆匆赶来的四爷与柔则,二人来到凝翠阁的时候,迎面就见了那端出去的猩红血水,一如甘惠淑前些日子派人在院中移植栽培的石榴树开出的红花。
这满园猩红的颜色在夜雨凄凄的腐蚀之下,如同暗处的鬼魅之眼般摇曳不定,死死地、静静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摇曳,也比阁中跳动着的烛火看着,还要叫人心惊肉跳。
柔则的小脸在雨中那样弱不禁风而又娇弱的模样,一如有些发白的水仙花。
可四爷却满脸通红,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发火。
“是谁敢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去查,给本贝勒查得清清楚楚!”
宜修原先宽慰了几句,眼下却再也插不上话了,她静静坐在一旁,就如同齐月宾般似乎早有预料般的镇定自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漠。
她们早已经听不见昏死过去的甘惠淑的叫喊,柔则的脸色在喝了宜修的一杯暖茶后逐渐有了人的血色。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鲜血的流淌,这样的殷红,这样的明艳,无一不昭示着后院争斗的残酷,她忽然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什么夫妻伉俪情深的地方,而是人吃人的战场。
苏培盛与只有十五岁的夏刈着手调查去了,四爷几人在外间坐了一会,周府医已经给甘惠淑几碗汤药灌了下去,性命无虞,以后能不能有子嗣却难说了。
“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的在饮食里慢性毒,这真是太荒唐了!”
柔则憋了半日,终于哆哆嗦嗦地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四爷抿了抿唇,却只以为是她冷了,取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着。
他的语气中不无沉痛:“菀菀,小宜,我的第二个孩子,没了。”
宜修的眸子微微震颤,然而晖儿高烧的模样骤然出现的脑海中,令她恢复了清明。
“贝勒爷,姐妹们还会再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