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他的幸运,但却是南国的不幸。”我叹了口气,淡淡的微笑,轻轻的拭去他唇角的涎水,亲爱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够睁开心中的眼睛,清醒的面对你应当面对的一切呢。
“我倒很庆幸他没有常人的心机。他依恋我信任我,如同一个普通的弟弟;我也不必担心今后会成为他收拢人心的棋子。我的那些皇姑姑们可没有这样的幸运。”她抱着他,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发拢好。转而也对我叹气,“当然,这或许对你来说是件很大的麻烦。”
“麻烦?不是我的麻烦,而是你父皇的麻烦。”我的笑容有一丝勉强,朝堂上立后的提案已经日益喧嚣;尽管严密封锁消息,但皇族中哪有真正意义上的秘密,无孔不入的眼线内应早将太子是个白痴的讯息传递给他们幕后的大臣。能够隐瞒五年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我沉重的摸了摸小天行的头,孩子,我为你争取了五年的时间,但一切问题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解决,反而到了迫在眉梢的境地。
立后势在必行,南国的储君绝对不可以是个白痴。
不知道是什么流言,一个新的皇后可以解除死去的皇后的诅咒。既是流言,必定流传甚广,至少在民间,这个说法很有市场。
连最后的盾牌都已经消失,我再次被推上了进退维谷的悬崖。
我甩了甩头,这些事情搅得我心烦意乱。回宫吩咐鸳鸯准备热水,每当我心乱如麻的时候,洗头就是我最好的放松方式。
头浸在热水中,头皮感受到的温度,刺激着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像柔软的小刷子,轻轻摩挲着。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空明。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鸵鸟,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就什么也无需面对。热水渐渐冷却,我恋恋不舍的从铜盆中移开头。再烫的的热水,倘若不持续加温,终会有冷的时候。
鸳鸯轻轻的为我梳头,她一面小心的注意不弄痛我,我是个顶怕痛的人;一面跟我说着闲话。七年的时光磨去了她的毛躁鲁莽,却没有带走她的热情爽朗。
都已经七年了,我来到南国,来到她们身边已经七年了。当初那个把我的手机放在蒸笼里蒸煮的小婢女也已经成长为宫廷里独当一面的大宫女了,手里还掌管着起码一半的后宫事务。
“鸳鸯,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都花开花落这么些年。”我禁不住感慨万千,随手拿起一个乌玉的簪子,“把这个别上。”
“哎呀,我的娘娘,你为什么要用这老气横秋的簪子。换那个东珠的,奴婢知道你不爱花团锦簇,那个不花哨,既素雅又别致,戴着多好看。”她说着就要拿匣子,被我拦了下来。
“别找了,那个我给了伊若。这样的簪子,本来就该小姑娘戴,我若是再用,便作‘老黄瓜刷漆—装嫩’,别叫人笑话了去。”我漫不经心的吩咐,“帮我把头发挽上。”
“娘娘,你说什么呢?你可一点都不老。奴婢看啊,这些年你的像貌丝毫没有改变。”
“想不想知道我的驻颜术?”我慧黠的眨眨眼,故弄玄虚,“把头凑过来,我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答案就是蜂蜜。多服蜂蜜,美容养颜,物美价廉。”
“真的?”她半信半疑的眨巴着眼睛,“人家都说服珍珠粉好。”
“蜂蜜比珍珠粉好。”我谆谆善诱,“看我就知道了。”
“那我去拭拭,哎呀,娘娘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都已经老了。”她嘟着嘴巴摸自己的脸。
“不老不老,所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改天我叫太医给你开个正经方子,好好调理调理,保准又是美人花一朵。”我看了看镜子里挽好的发髻,这样看上去,整个人都端庄大气了起来。
“奴婢谢谢娘娘。”
“别谢我,你跟了我这么些年,最好的年华都用来服侍我了。”我拉住她的手,心情复杂,“眼看着你已经是大姑娘,也该为你找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娘娘,是不是鸳鸯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不要奴婢了。”鸳鸯慌忙跪下去,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娘娘,你说,鸳鸯哪错了,鸳鸯一定改。”
“傻丫头,你起来。你什么也没错,你做得很好。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多半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是我一直霸占着你,害的你到今天还孑然一身。”我拍拍她的手,温和的笑道,“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让他留心着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你若不嫌弃,我便认你做干妹妹,要是婆家敢给你委屈受,回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娘娘,鸳鸯舍不得你,鸳鸯要伺候你一辈子。”
“说什么傻话呢,哪有要你当一辈子的奴才的道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没拿你当外人看,皇上也没拿你当外人看。听我的话,女人最禁不起老,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要到了人老珠黄孤苦伶仃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娘娘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多晦气。呸呸呸,寒冬腊月快过年的,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说。”
我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样子,轻轻的笑了。
“什么声音?”我循声向窗户走去,这声音断断续续的,隐隐约约的却觉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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