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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穹于午后回府,未来得及更衣就赶去书房。落锁的门口正站着几个丫鬟,捧着食盒,垂头不敢看他。
“午膳?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未送进去?”梁穹道。
“公主不准,奴们……”
是啊,她定是气极了。
梁穹愣愣地看着那扇门,心中不住叹息。每次和她关系刚有缓和,又会陷入僵局,仿佛难解的诅咒。他已习惯不对爱情抱有希望,只是每日演好庶卿这个角色。可最近不知怎的,总觉她比从前更信赖自己,于是那股压抑已久的热情又有所复苏。
她说忘了,不管真假,他就当是忘了。忘却一切,重新开始。然而今日清晨他领悟了一件事——横在心里的刺,怎么装作遗忘,都无法彻底释怀。
它就扎在那里,不碰则已,一碰生疼。只要她态度决然,自己便会又闪回两年多前那个新婚之夜,化作寂寞红烛下的一个孤独人影。
“你想一个人守着这院子吗?”
这句话跳入脑海,灵魂即化作胆小鬼不住躲藏,那根刺随着这句话插得更深更疼。他扶着门框,握住沉淀而冰凉的锁链,走前来不及说的话,心中在意之人,似乎也随着铁链一起封住了。
深呼吸数次,他掩饰住沉重的心情,示意奴仆将锁打开。
日光斜照进房内,投射出一个身影,前桥正抱着双膝坐在椅上发呆。听见开门声,耳朵动了动,却没看他。
梁穹屏息走近,小心翼翼地避过半块被扔在地上摔碎的瓷片,于她身旁蹲下,叹息道:“殿下为何不吃饭?就算对在下有气,也别伤了身体。在下叫人重做饭菜,您用一些,若想罚在下,吃饱了也有力气。”
前桥只是摇头,下巴架在膝头,两侧头发遮去了表情。梁穹刚要开口再劝,就见前桥通红着眼望过来,睫毛一瞬,下眼睑蓄着的泪花啪嗒啪嗒地掉下,如断线珍珠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未见她如此哭泣,一时心头大乱,无措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前桥不答。梁穹以为她因上午之事委屈至极,心中一痛,连忙揽住她双肩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急于进宫,怕迟了引圣上猜疑。您越不肯说,我便越急,无奈出此下策。您别哭,您罚我可好?”
前桥默默摇头。这眼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心疼梦中的梁穹。他这小半年独守公主府,自己虽听说过,却没亲身经历,仅凭想象根本体会不到他有多难捱。看到眼前的他,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既欣慰于他如此坚韧,又难过于他曾饱受摧残。
她蓦地将梁穹紧紧搂住,将下巴搁在他肩头,道:“这哪是你的错呢……至于怨你、罚你,更是无从说起。我并非想瞒你,只是不愿麻烦你,又想给那群闲人找点活儿干……”
不待她说完,梁穹便轻拍着她的后背,连声道:“我懂,我懂,我知道了。”
“我没回答你到底干什么,是我现在还没搞出名堂,解释不来。糊弄他们还行,可你一问我,我就心虚了……”
“殿下。”梁穹叹息道,“我没怪您,我怎么会怪您,我只是害怕……”
他怕什么却未说出口。梁穹闭上双眼感受那怀抱的温度,手臂愈收愈紧。多久没这么紧紧相拥了呢?久到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身体却记着这舒适放松的感受。
“乐仪说的对,我能有你在身边是何等幸运。可自你入府后,我待你一直很差,总是做些践踏真心之事,一次次伤你、折辱你。”前桥蚊声道,“过去之事已无从更改,我知道说抱歉也无法弥补,但日后……日后我会待你好。”
他没料到前桥会提起这些往事,心顿时像是被揉捏了一下,眼中也有热流将要涌出,那些烦闷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他搂紧怀中之人柔声道:“我岂敢奢求这么多……能有殿下此话,已胜过一切了。”
“……你也太宽容了吧?”
梁穹却微笑道:“不是宽容……我们是妻卿啊,往后余生数十载光阴,还要福祸同担,荣辱与共,我岂会沉湎过去,怨怼当初?更何况,殿下亦不曾全然置我不顾,那时相救之情,我虽不说,却感念在心。”
呜呜呜,魏留仙她何德何能,拥有这般忠犬男友啊……前桥只能归结为诱荷ps的拉郎。至于他所说的“搭救”,却不知所指为何。
在幻梦中半年时间瞬息即逝,浮光掠影看不真切,难道说魏留仙在折辱梁穹的百忙之中,还抽空维护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