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可我好歹有一双能视物的眼睛,她有什么?一个瞎子,也敢染指裴家郎君?她配么?”
“好你个白眼狼,原来早就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
她二人径直吵起来。
裴宣安静坐在那,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自幼读诗书,受圣人训诲,知耻明礼,爱她的人很多,爱‘裴家嫡子’光鲜壳子的亦有之。
她忍不住想,若这小红一早晓得她的女儿身,还会认为是崔缇高攀吗?
一个欺瞒天下人的骗子,一个生来目不能视的盲女。
是崔缇高攀了裴宣?
刚好相反,是裴宣首先没管好自己的心。
“你错了。”
她倏地开口,唤作云红的婢子怯怯地揪着衣角。
“与西宁伯府的婚事是我求来的,崔缇这个人是我看中的,是我少年慕艾止不住一腔热情地去喜欢她,得到她。你不该企图伤害她,早知今日,我后悔带你入府。”
“郎君!”
没有什么惩罚比这更残忍的了。
云红身子颤抖,难以置信。
裴宣却根本不给她试图挽回的机会,起身离去。
无情地像一阵风。
“郎君!!”
“别喊了。”
号钟不耐烦地拍拍袖子:“等少夫人来处置你罢。”
她挥挥手,左右家丁拖着她回到柴房。
柴房的门砰地一声闭合,号钟看了眼头顶湛蓝的天,心里道了声晦气。
“小狼?”
“在!”
草木簌簌声起,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女佩剑而出:“云红是受人唆使才决定对少夫人下手,郎君不要受人蒙蔽。”
裴宣眉眼不动,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她是受何人唆使?”
“西宁伯府三姑娘,崔黛。崔黛不满长姐嫁入高门,想给少夫人一个苦头吃,却没想云红胆子这么大,敢下死手。”
竟还有西宁伯崔家的事?
良久的沉默,她低声道:“知道了。”
黑衣少女朝她恭敬行礼,眨眼行踪鬼魅地隐匿在长风中。
裴宣深呼一口气,整敛衣领,满脑子想着崔缇此前提到的‘梦境之死’。
推缇缇跌入荷花池的人,会是崔黛吗?
若是,这无疑称得上一条有用的线索,然而也实在算不得惊喜,有崔三那样刁蛮无脑的小姨子,裴宣压下浓浓的厌烦,一条腿迈入院门。
午后,白棠和绕梁一左一右守在少夫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