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内地上映的都是删减版,啥都看不到,不过瘾不过瘾,太不过瘾了!”
“你说的是?”
“《色·戒》啦,你说你成天在想啥,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
我拿着无绳电话咯咯地笑,“我说姚文夕,你怎么这么色!梁朝伟的屁股有啥好看的,你现在有钱了,什么男人的屁股看不到……”
“那能一样吗?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不能错过。连李梦尧都被我说动了,她老公刚好这阵子去新加坡讲学,她一个人在家独守空闺,我就拉她出来见见世面。哎哟喂,宝贝,我们姐妹几个多久没聚了?”
“什么多久啊,八月份不都在北京聚了一次嘛。”八月份费雨桥去北京谈个项目,怕我一个人在家寂寞就把我也捎上,姚文夕得知后拉上李梦尧从上海飞到北京,我跟着她们没日没夜地疯,比费雨桥还忙,他要见我只能到晚上。
姚文夕现在不得了,两年前从公司辞职后自立门户,在原来的上司、现任的男友黄炳坤的支持下,事业迅猛发展,不仅经营广告,也涉及地产。听说最近在北京刚开了家高级俱乐部,日进斗金。现在姚文夕是一帮同学里数一数二的富婆,生活奢侈,出手阔绰,她手下的那帮人都管她叫“姚姐”,姚同“窑”,于是她经常被朋友们恶作剧地叫成了“窑姐”。她也不介意,大咧咧地笑说:“我他妈怎么成窑姐了,我就嫖了一个黄炳坤。”
这话传到黄炳坤耳朵里,他不但不生气,还自顾纳闷,“其实吧,我们也不知道谁嫖了谁,我也不知道看上她啥了,我还就是喜欢这小娘们儿。”由此可见黄炳坤跟姚文夕真真是绝配,两人个性上都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豪气冲天,姚文夕自己也说他们是物以类聚,两口子一个旺夫一个旺妻,自走到一起后事业如日中天。
期间两人也闹掰过半年,结果这半年时间黄炳坤在股市上损失了数千万不说,还出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车祸,很多到手的生意都谈崩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又重修旧好,结果神了,黄炳坤很快扳回局面,股市上赚得盆满钵满,好几个原本没做指望的项目也都奇迹般地起死回生。黄炳坤因此信了一个私交很好的大师的话,他跟姚文夕合则富贵,分则凶险,他这辈子都必须依赖她。
“姚文夕这小娘们儿是我命里的财神,谁也别跟我争,我这辈子要定她了!”黄炳坤逢人就说这话,简直把姚文夕当菩萨供奉起来了。
姚文夕也离不开黄炳坤,那次分手的半年里,她大病一场,差点连小命都不保,她甚至还写了遗书。结果两人一和好,啥事也没有了,她又活蹦乱跳地满世界飞了。除了做生意,她很热衷交朋结友,哪里有乐子往哪里凑。为了看未删减版的《色·戒》,她不惜坐飞机来香港一饱眼福,就为了看梁朝伟的屁股,这样骚包的事也就她做得出来。
大约是我跟姚文夕的对话刺激到了费雨桥,他走过来揪住我的耳朵,“大清早的,跟谁这么亲热呢?”
“姚文夕啦,她要来香港看《色·戒》。”我打掉他的手。
“《色·戒》是什么?”某人孤陋寡闻地问。也难怪,他平日除了看财经类的报纸,从不关心娱乐八卦。于是我耐心地跟他解释这是李姓大导演的新电影,改编自张爱玲的同名小说,里面有八分钟的极限床戏,梁朝伟首次突破尺度云云。
结果某人颇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三级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趣味了,极限床戏还需要看别人的吗,我们自己就可以演练。”
“讨厌!”我瞪他一眼,径直去浴室,懒得理他了。
“她们什么时候到,需要我陪同吗?”某人在浴室外问。我将头发绾起,对着镜子漱口,含着满嘴的泡泡说:“不用了,我们女人的聚会不需要男人。”
“可你们明明是去看男人的屁股。”
“……”
可是姚文夕最终没有来香港,因黄炳坤投资的一个楼盘开盘,临时取消了行程。她在电话里抱怨了好半天,心心念念不忘小梁的屁股,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又扯到戴绯菲身上。听姚文夕说,戴绯菲两年前匆匆忙忙嫁了人,老公在铁道部门上班,夫妻感情好像不是很好。我听后心里很不好受,姚文夕却说:“四月,你就是太善良,不是说善良不好,可是有时候你的善良反而会伤己又伤人,弄得两头都不讨好。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感恩图报,你就少犯些傻,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文夕,你变了很多。”我也实话实说。以前的姚文夕可是最喜欢打抱不平的,侠肝义胆,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
“还不是因为彭莉那个贱人!”姚文夕说着嗓门又大起来了,“就是因为她,让我开始对人性产生怀疑。你说吧,我当初帮了她那么多忙,她竟然剽窃我的创作成果,透露给竞争公司,从而让我背上内奸的罪名。我恨哪,真是恨死了这个贱人!”
一提到彭莉,姚文夕就咬牙切齿,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还气愤难平。这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彭莉为了自己向上爬,不惜陷害同窗姚文夕,害姚文夕被迫辞职是小,还弄得名声扫地。当时作为姚文夕上司的黄炳坤当然是信任姚文夕的,他后来也找机会开了彭莉。彭莉那时候大约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姚文夕和黄炳坤越走越近,两人慢慢互生情愫,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姚文夕在电话里跟我说:“黄炳坤当时就跟我讲,做人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啊,这是一句老话,错不了的。四月,你就是太善良……”
其实说不说,我心里都明白。
正如姚文夕所说的,我的善良并没有拯救这个世界,反而让自己落了个众叛亲离的地步。我很少去想自己是对还是错,因为我知道我只能这么做,如果时光倒流,我想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没有办法,眼见亲人一个个离去,我太害怕失去,虽然我最终还是失去。
“前些日子我在外滩碰到你妹妹芳菲了。”姚文夕终于说到了芳菲,“她跟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餐厅吃饭,那男人年纪很大,不像是莫云泽。”
我紧紧抓着听筒,没有吭声。
“她好像混得不太好,我老公经常在一些社交场合见到她。”姚文夕点到为止,不知道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还是怕我难过,她并没有打算多说。最后不忘叮嘱我,“好好过日子,珍惜身边人,你会幸福的,四月。”
幸福……
多么伤感的字眼。其实我也经常在心里问自己,我幸福吗?
我没办法给自己肯定的答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平静,是那种心如止水一样的平静。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似乎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每天看看书,到山顶走走,或者去市区逛逛,生活简单而安逸。这得感谢费雨桥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港湾,他总是尽可能地不让我被外面呼啸着的狂风暴雨影响到,因此我所看到的天空始终碧蓝如洗,我所感受到的风始终温暖和煦。我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除了院子里生机勃勃的热带植物,就是费雨桥愉悦的笑容,听到的也多是他朗朗的笑声。
从前我不觉得他是一个爱笑的人,也不觉得他有多幽默,可是真的在一起生活后,发现他不仅幽默风趣而且学识渊博。无论说到什么话题,他总能侃侃而谈,还谈得头头是道,见解颇深。当然,他讽刺起人来也是相当刻薄的,这个我已经在很多场合见识过。但私底下,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很善解人意,也懂得尊重人。也许他是刻意不让我看到他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一面,对此我并不介意,因为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包括我自己。
费雨桥大多数时候都很忙,每天清早出门,傍晚才能回来,有时候要应酬到深夜,但不管多晚回来,必会进房送上一个晚安吻。如果我没睡,他会坐在床边跟我聊几句,谈谈白天的见闻,或者假日的安排。当然,他很少谈公事。
我们经常外出度假,有时候他出国处理公事时也会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