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怎么来了?”沈黎看到舅舅拎着两只母鸡,背上还背着看着就沉重的背篓,往他家方向走,他就赶紧迎上去,帮忙拎东西。舅舅每次一过来,总是带许多土产,哪怕沈黎说了不缺,他都雷打不动地带。
“你娘上次说要吃酸笋,我家给腌好了带过来,下面是酸辣白菜,不值什么钱,是你舅母做的,味道很足。”余兴宏笑着跟外甥絮叨,“这两只母鸡,是你外祖母叫带过来的。我家里杀了一只,配上菌子清炖吃很鲜,你要是喜欢,红烧也好。劝劝你娘,别老是吃没营养的,吃点好的,生孩子不受罪。”
“舅舅你是不敢说我娘啊。”他娘怀孕之后性情敏感,上次他爹就叫他娘多吃点蔬菜,他娘眼泪就簌簌直掉,问她哭啥,她也不说,后来才知道她觉得自己不想吃蔬菜,就莫名其妙哭了。
沈来秋:。。。。。。
沈黎知道是身体里面激素导致的,就每天花时间逗他娘开心。每天还指使他爹给他娘按摩,尤其是腿脚,余氏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腿脚就开始浮肿。沈来秋按照沈黎的手法按摩,余氏每天就会好受许多。
余兴宏尴尬笑了笑,他确实不敢说这个妹子,如今妹妹被妹夫宠得脾气比小时候大多了。上次见面,他啥也没说,妹妹见到他就哭,一边哭一边抱怨以前自己对她不好,她嫁人了也不知道接她回娘家过节,爹娘也只喜欢他。哭得可伤心了,余兴宏简直吓死了,一边担心妹妹哭出个什么事来,一边又觉得妹妹这么大人了还哭,有些尴尬。
中间歇了两个月只敢在门外略微看看,放下东西跟沈黎聊几句话,就回去了。好在余氏自从那次哭过之后,情绪就稳定多了,这个月余兴宏觉得他可以跟妹妹正常说话了。
“这个中秋节,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娘吧,你爹去跑动亲戚就好了。”毕竟九月份要生了,虽然家里住了个神医,平日里还是多注意一些,免得出了差错。
“嗯,我知道的。”
余兴宏见沈黎开了厂房,最近也想开一个木头加工厂,做做玩具还有摇椅,不过沈黎劝导他先不要规模开大了,试一试水,再渐渐做大,他认真听取沈黎的意见,表示自己没有很着急要赚钱。毕竟他现在开的铺子,可以赚不少钱了。
沈黎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有些期待。上次他娘胎动,他就把手放在娘的肚子上,然后感觉里面有个小家伙在踢他的手,像是和他打招呼。据说,有时候这个小东西会在娘的肚子里翻个滚滚,吐个泡泡。他只看到肚子在动,他娘却能有这种奇妙的感觉,母亲和孩子之间的联系真的很奇妙。
厂房已经开工一个多月了,十里八乡的人听说这件事,都跑来要给沈黎做工。
做牙刷牙膏的,需要耐心和细致,因此沈黎在东边三个车间一般做这两样东西,主要都是些女工。至于肥皂,香皂,需要用力气,所以西边都是男工。这个工作有年龄限制,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可以做,毕竟这个时候,人的精力还算旺盛。年纪大了,工作有突出贡献的工人,可以做管理,做查验人员,做车间组长,工作轻松,而且经验老道。
棚乡的人听说还有员工宿舍,就是给他们这样远道而来的,愿意在这里做活的人住着才盖的,高兴地来到沈庄的日用品加工厂。只是他们那儿养牛还要人,耕地也要人,所以女人来做工的多。
他们原以为,每日叫家里的女人赚几文钱补贴家用就好了,谁知道最后家里的女人赚的比他们还多。这时候一般人家收入来源无非就是卖粮食,卖禽蛋,或者家里的女人搓麻线卖。一个月能赚几个钱都是未知数,再闹个天灾,那可是要死人的!所以女人们赚钱了,他们也高兴,至少有这么强的保障,哪怕粮食指望不上,还有钱可以买。纵然买粮贵一些,也比饿死强多了。
棚户的女子们,一开始还很害怕去陌生的地方做工,要不是怕粮食收成不好,她们可不敢跑那么远的地方。可是来这里的第一天,管招工的是黎小郎君,他看着跟她们家里的子侄或者弟弟差不多大,说话又很和缓,她们放松了许多。
城里也来了不少小娘子来做活,穿的戴的都比村户女子好,沈黎觉得还是跟现代一样,都穿员工制服,这样才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摩擦,以及时间上的浪费。毕竟是来做工的嘛,图打扮算什么?要打扮,员工才艺大赛随便怎么打扮都可以。
小娘子们总是活力满满,每天叽叽喳喳的,被车间里的组长看到,训斥一顿后,也不生气,偷偷相视一笑,就开始好好做工。年纪大一些的媳妇,每天跟着这群女孩儿一起上工,都觉得轻松许多。在家里,跟炒米油盐还有几个孩子打交道,劳心劳力的,还见不到钱。在这里除了工作,不需要想别的事情,也没有家婆唠叨,只有少女轻松的笑声,叫她们仿佛从沉重的枷锁中活了过来,回到了做姑娘的时候。
她们这样的年轻媳妇,都把孩子带到育儿堂里了。有些家婆不同意,她们也硬是带到育儿堂。不说别的,就是沈郎君为孩子请了识字的女郎和先生教导认字这件事,就知道沈郎君的人品。孩子在沈氏育儿堂里,一定可以得到好的照顾。价钱也不贵,自己也能放心。下工带着孩子一起回家或者回宿舍,非常方便。
育儿堂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每个孩子,可能进去的时候,还脏兮兮的,晚上从育儿堂里出来,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小脸一看就是洗了,还擦了沈家给的甘油面膏。
这个甘油面膏比香皂还贵一些,连这都舍得,比一般家里偏心的家翁家婆对孙子都好。
“我在这里一个月赚得钱比你多,吃在厂子里,给家里省钱了。况且沈黎给咱们娃娃用了甘油面霜这么好的东西,中午喂了羊奶,吃完饭还给糕点吃,你爹娘对孩子有这么好吗?”一个女人问她男人,“孩子在家里饿得抓布头吃,你爹娘管过吗?你凭啥要我把孩子带回家里?你养得起吗?”
女人也不清楚家里的男人怎么想的,居然想叫自己放弃工作,回家伺候公婆,估计是家婆又作妖了。
这男人只是不想叫爹娘伤心,可是媳妇说的也对,虽然语气冲了些,他养不起是实话啊,他爹娘一个月得要他上交一百文钱,少一分就要告他不孝顺,他心里还是更亲媳妇些。
“好好好,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别生气,我明年也到厂里做活,把钱都留着给孩子买东西吃。”
“这还差不多,爹娘要给,也不用给这么多,你看哪家像我们家一样?”
小两口达成共识,就抱着孩子和和美美走在街上,路过沈家村,还买了些吃食带回家吃,这样回去就不用烧饭了。
沈黎觉得这个加工厂需要现在就把规矩订好,到时候,即使自己不在这里,也要保证这个厂可以正常运行。所以一个月以来,厂子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沈黎都给制定了章程,以后就有处理的依据了。
“这个月又招人了?”余氏给沈黎剥葡萄吃,看着沈黎核对账目以及制定条例。
“是啊,我们厂的销售又拉了一批订单,这次货量很大,得招收临时工。”新出的几种香皂,非常受欢迎,沈黎调出了新的颜色,还融入的新的香气,其中有两种特别受男人,尤其是读书人的追捧,一个是翠绿色的香皂,散发着竹子的清香,看着就是读书人的风格。还有一个是青草香气的香皂,清新,味道不浓郁。所以香皂受众广了许多,订单来的很快。
沈黎觉得自己手头的正式员工都有四百人了,实在不能再招了。人多难管,况且,这时候的官府都想叫百姓好好种地,不愿意他们放弃种地干别的事情。他这个厂子开的好,还是因为上头有人打了招呼,县令又与他相熟,那然妥妥得被叫去喝茶,然后查封厂子。
临时工一般也招收百人,特别忙的时候,这百人工资能和正式工持平,而且时间相当灵活,有时间就来做,家里有事也可以不来。正式工为了不扣工钱,那得天天来。这时候不存在什么996的说法,他们的观念就是,能多做活,才是赚了。于是一个比一个能加班,沈黎强制到点下班,他们才满脸遗憾地离开厂房。
男女之间也在暗暗较劲,因为一个月一次劳模评比,男工觉得输给女工太丢脸了,就卯足了劲儿干活。这时代的女工,虽然没有平权思想,可是自从发现自己也能养家,个个都有极高的工作热情,时不时的,一个月的三位劳模代表,可能有两个都是女工。
至于赚钱,沈黎觉得现在每天到手的钱,他也数不过来了。做豆腐很累,他家早就不做了。把方子给庄仆,叫庄仆不忙的时候做,做出豆腐分沈来秋二成利钱就行,剩下都叫庄仆自己留着。
每个月几箱子的铜钱或者银子,叫沈黎看着都麻木了,陛下给的钱还没花完。沈来秋热爱买地,这时候都不愿意再买了,本来家里需要的粮食就不多,置办那么多田地,种不完还要缴税,实在没什么意思。
余氏安心养胎,偶尔也去自家的厂里看一看,听神医说,妇人怀胎不可一直不出门,应该出去走走,才能保证生产的时候更加顺畅。
卫稚做了许多补气血的药丸,就等着余氏生产完毕给余氏补血用。
沈黎真的太害怕出意外了,特地做了外科手术用的手术刀等一系列手术用具,羊线也做出来了,叫卫稚看了啧啧赞叹,恨不得马上找个身负重伤的人试一试。狂热的样子,简直不像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