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明闻言冷哼一声,斜睨着卞协喝问道:“你却好大胆子,这也是你问得的?”
卞协一惊,忙躬身赔罪,“下官随口一问,盖屯将切勿怪罪就是。”
盖明冷冷一笑,也不做纠缠,犹豫片刻后压低嗓门道:“听闻卞游徼与那田家商号有些许瓜葛?”
卞协闻言面色突变,额上竟渗出一层细密冷汗,几欲转身拔脚就走,盖明见状冷笑道:“慌个球毛?那田家大总管与你卞协互为叔侄,谁人不知?便是你这游徼之职如何得来的,难道还要俺说出来不成?”
这句话令卞协脸都吓白了,慌乱间急忙摆手,口中唯唯诺诺,“盖屯将,还请口下留情,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俺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有小的效劳之处,但请吩咐便是,俺卞协岂能不识好歹?”
盖明却大咧咧一笑道:“球样窝囊!俺却不管你那些鸡零狗碎,只是此刻不胜其烦,繁琐之事甚为糟心!也罢,你替俺解忧,俺送你一桩买卖!”
有这等好事?!卞协瞪大了眼睛,对这大起大落有些难以置信。
盖明手指营内大车不耐烦道:“上面交办差事,还有些盐铁布帛需要置办,军中簿记此刻不在营中,俺却不甚鸟烦这等琐碎!”
“那田家商号诸般货物倒是齐全,既然你能说得上话,索性交予你去办,莫要耽搁,让田家商号将货物尽快送至大营,如何?”
卞协听了由惊魂不定转为喜出望外,早说啊!俺的盖大屯将!这不是天降横财么?遂连连作揖致谢。原本以为屯将拿住了自己见不得人的首尾意图刁难自己,未曾想却是送上门的美差!
盖明轻蔑地瞟了一眼卞协喜笑颜开的嘴脸,眯着眼睛恶狠狠道:“买卖倒是给了你,如若有以次充好、缺斤短两之事,俺却只拿铜锤找你说话!到时莫怪盖大锤子翻脸不认人!”
卞协忙指天赌咒道:“天爷,盖屯将的差事岂能三心二意?俺也要有那个胆子不是!……却不知如何采办物资,还请屯将示下。”
盖明略一思忖道:“总计货值一万五千钱,盐铁、布帛各半,盐铁务必上好货色,布帛须是百姓人家方便穿用,切勿弄些锦缎丝绸之物搪塞,中看不中用,平白浪费了银钱!就是如此,便照此办理吧,货到后自有军中簿记与田家商号清账。”
卞协小心陪笑道:“盖屯将既然吩咐,在下岂能不知分寸?俺这便去办,即刻送至,必不令盖屯将失望就是。”说罢脚跟打屁股得忙慌奔去。
现下腆着张老脸在你小小屯将面前低声下气,可不就是为了些许好处?这差事寻着田家商号便对了,凭俺的个中牵连,多少还不分润些则个!
盖明了却心中一事,却怎的也高兴不起来,盯着卞协的背影自语道:“却不知俺这般操弄,到底是省事还是多事……”
大手一挥,盖明随即吩咐营中辅兵数十人结队候命,协同临时招来的数十民夫脚力,凑一起百人出头。届时将随猎户们把大车赶至数十里外的山口,直至大车不能前行之处,少不得就要这些辅兵民夫们卖力,纯靠人挑肩扛才能将辎重运至靠山屯。
盖明此时心里难免犯嘀咕,那高家小子怎的忒好运气,竟得公孙太守如此看重?
太守当众亲许的要紧职位,贼曹掾史,比三百石!已属长吏之列,与自己这屯将都相差无几!前日拒绝了俺这屯将倒也罢了,竟然连太守的屈尊招揽也看不上?这高家子倒是打得何等盘算?竟然如此眼高于顶……
拒绝任职不说,还让太守帮着操办这等琐碎的杂务?可着整个望平县,也就是你高家子独一号!俺当初还拿个亲卫诱惑你,现在想想,这小子若真是俺的亲卫,能把俺卖了俺说不得还蒙在鼓内傻乐数钱!
盖明情不自禁撇撇嘴,颇有些后知后觉的自嘲。
此外,那麾下的什长孙康,果不其然实乃公孙太守的长公子——公孙康!俺这次可没有看走眼。
据流星马回传消息,望平县城内,公孙康已然正式列班于衙署厅堂之上,明摆着不会再回返乌泥镇军营了。
公孙太守既然如此高调行事,恐怕是意有所指啊……那些个执迷不悟的世家豪门,当真觉得俺们边军上下软弱不堪,甘愿如此逆来顺受?
于此乱世之中,唯有手中刀,才是唯一的道理!只是,这难得承平的辽东地界,恐怕也要因此变天了!
盖明杵在营门前胡思乱想之时,便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向着边军大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