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公孙度开口,只见吕方硬着头皮抬首道:“卑职,看着那……那小娘子是……是太守府女公子……”
一言既出,太守公孙度闻之勃然变色,砰得一掌重重击在案上,纸墨笔砚被震得哗啦作响。
方才城头之上爱妻公孙林氏还曾问自己,那傻乎乎的黑壮后生是何人,对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似乎语气颇为不喜。如今这黑厮初来乍到,还未觐见辽东太守,竟然开口就要娶太守的千金???
这令自己刚刚一席话听起来就如同个笑话!尴尬之余,心头便冒出了怒火。然而,理智控制着他没有暴跳如雷。
吕方悚然一惊,忙双膝一软跪倒告罪。稍顷,没敢抬头,只听堂上传来一字一顿的四字:“此事再议!”
夫余王子简位居于驿馆中洗漱更衣完毕后,难抑心中兴奋与喜悦,忙不迭催促一众随从都动作快些,直想着出门去看望平城的繁华街市,花枝招展的小娘,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叫不出名的各种吃食。对于他而言,这是个新奇且充满诱惑的新天地!
当夫余王子身着纯白锦绣正服,皮帽之上缀以狐尾,并以金珠装饰,外披雪貂裘,一路前呼后拥前往拜见辽东太守时,也显出身份尊贵的不凡气度来,俨然不再是满身污泥风尘仆仆之时的泥猴傻汉。只是那一身雪白正装却是映衬的皮肤更显黝黑。
简位居在随从的簇拥之下,威风八面,志得意满,丝毫未显倦意,随着少吏引领踏入衙署之时,好巧不巧,正看见那引得自己情难自已的火红襦裙飘然一闪而过,消失在衙署侧院的月门之后。
原来竟是太守府中女眷!生性爽直憨实、不知汉家礼法为何物的夫余王子,禁不住满心欢喜,竟连四处打探是何方小娘子的麻烦都省却了,认为这岂不是上天神灵的刻意安排?
夫余王子恭恭敬敬在堂中双膝跪下来,以双手扶地,垂首而不叩,大礼拜见辽东太守公孙度。
此时,他代表着夫余国,向大汉朝廷边郡太守下跪参拜,以示臣服归顺之意,动作稍显生疏,显然是来时被国中习得中原礼法之人教导着初学所成,估计也少不得“吕眼屎”的事前指点。一应随从三十六人皆跪于堂外亦步亦趋,随夫余王子的动作有样学样。
随后王子简位居奉上表单,表明纳礼结好之愿,并奉上厚礼:名马六骏、金珠美玉及貂裘若干。
辽东太守公孙度居于上位持重守礼,温言抚慰夫余国诸人千里迢迢远来的辛苦,并安排丰厚礼物回馈,一切按礼进行如仪。
待到按主次尊卑分列宴席之后,双方的言谈举止便随意了许多。
为显筵席隆重,太守公孙度还难得安排了丝竹歌舞为之助兴。歌舞声中觥筹交错,列席的众人怡然其乐,酣畅豪饮,宾主皆欢。
简位居在酒过三巡面紫耳热之际,终于按捺不住冲动的性子,盘坐在案后向公孙太守大咧咧揖礼道:“俺入城前,在湖畔遇见一个绝美的汉人女子,许下誓言非那女子不娶,可否斗胆恳请公孙太守恩准?”
此言一出,宴席间的欢声笑语渐次平息,所有参与吕方讲述夫余详情的幕僚将领,都已明白此事原委,只是未料到夫余王子竟然开口就来。这等公务与家事参半的纠葛,在座诸位都暗自警醒自己千万不可妄言一语。
气氛为之一滞,丝竹之音也知趣的悄悄静了下来。
吕方陪坐在王子一侧暗自叫苦不迭,还真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
太守公孙度面色为之一沉,却是眉头轻蹙,缓缓抬手抚须不语。这等紧要关头,孰轻孰重,颇费思量!
军师阳仪见状心知太守闻言不喜,便张目呵斥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