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菡闻言缓缓抬起泪眼来,有些困惑地看着萼儿。
果然是当局者迷!萼儿心细如发,得意地笑着解释道,“那郎哥儿若是不喜小娘子,心中无你,怎会将丝巾折叠得那般工工整整?且小心翼翼揣在心口宝贝样收着?又怎会见了你与那黑王子在一起而愤懑伤感?”
见小娘子怔住,萼儿继续歪着头回想所见细节:“他必是误会了才会如此,方才小娘子让他丢了丝巾,我却见得分明,他脸上露出的痛苦神色可装不出来,想必,是伤得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萼儿这样一说,公孙菡也觉得自己过于任性,自己引起误会在先,不做解释却出语伤人在后,这可怎生是好?
正在为之懊恼得坐立不安时,苹儿带着些惊慌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府衙门口打起来了!”话音未落,苹儿的身影已急急来至门外,不住喘息着用小手抚着胸口道:“他们二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还要决生死!”
一声惊呼,一声脆响。公孙菡慌乱之间站起身时,将几上的金腰迎春花碰倒,花盆碎裂在地。
“谁与谁打了起来?”萼儿忙问道,对这风风火火的姊妹很是无语。
“当然是黑王子和那个会作诗的!”不知何时,夫余王子在两位小丫鬟口中已被称作“黑王子”。
公孙菡闻言芳心大乱,口中下意识喃喃道:“决生死?”急切间便要出门去看个究竟。
苹儿有意无意将话只说半截,此刻却拦着道:“小娘子莫慌,打得热闹时,正赶上府公回返,喝退了两个毛手毛脚的。那黑王子可吃了大亏,眼圈都被打成乌紫色,鼻青脸肿被扶回驿馆了。”说罢掩口吃吃笑着,一副幸灾乐祸的开心模样。
“那,那他呢?”公孙菡咬着下唇犹豫半晌,终还是开口问道。
“他?他是谁?哎呀好啦我说……”苹儿还想卖乖,早被萼儿一把揪住了耳朵。“他好厉害!会做诗,身手也好!只三拳两脚便占了上风,只是铁青着脸骑那白马走了。嗯……动手的时候,他看上去好俊!”苹儿最后还不忘点评了一句。
公孙菡这才面色稍缓,怅然若失之际压根顾不上追究苹儿的顽劣心思,只任凭身旁萼儿拿手指猛点苹儿的额头。此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念及此更是追悔莫及。
高旭动怒下了重手,却没下死手。
辽东大势与这儿女私情,孰轻孰重,高旭自然心中有数。只是在夫余王子的恶意挑衅之下,狠狠出手教训了他一番,若不是太守公孙度正好返回,高旭原打算将他另一边眼眶也来一拳,凑成一对熊猫眼才罢手的。
而对于这般为争夺异性的私下斗殴,或是公然邀战,与此无关的夫余族人向来是依照族中规矩,袖手旁观而不参与,更何况府衙门前那些虎视眈眈的门卒侍卫们,看其神色显然是站在那汉人一边。但凡有人拉偏架甚至出手护主,那场面可就不好说了!为了一位女子,总不至于大家伙在府衙门前群殴吧?
于是在一班随从的目瞪口呆中,夫余王子简位居被教训得很惨。
然后在第二日,夫余王子便失踪了。随之失踪的还有五名身手不错的随从。然而使团内的其余随从却不慌不忙,正常出入驿馆,逛街猎奇两不误。
太守公孙度初闻此事时还很是担忧,毕竟夫余王子若是有何差池,很难在场面上应付得过去。然而在得到讯报之后,公孙度索性也听之任之。
夫余王子多半是为争风吃醋之事而奔忙,至于是去找高旭寻仇,还是别有所图,公孙度打定了主意不加干涉。在小儿女间未分出个高下之际,在菡儿未明确自己的态度之前,公孙度相信自己做任何事都是枉费思量。
果不其然,三日后,夫余王子带着一对嘎昂乱叫的天鹅回到了望平。
说他憨傻,却在此处多了个心眼,在天鹅大雁这些候鸟北归之时,特意去捕了天鹅回来。
待到将一对天鹅送至衙署时,公孙菡不禁为之气结:竟然还是一黑一白!
简位居的黑眼圈还未消退,欢喜地对公孙菡献宝道:“你看,你要的天鹅俺带回来了!黑白配!”
公孙菡冷眼斜睨着他,没好气道:“我何时向你要天鹅了?”
“那日湖边,你让俺上天找天鹅啊!”
公孙菡摇头无语,终于忍无可忍,双足一顿发怒道:“你答应过,不再送礼骚扰!”
“哦……可这是你要的啊!”黑马王子摸摸后脑勺感觉有些迷糊。
“明日,我与你,去将天鹅放生。然后、自此以后、从今往后,你休要再来纠缠我!”公孙菡几欲发狂般叫嚷道,全然不顾温婉尽失,更不顾及自己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衙署。
这一股怨气,来源却不仅仅是面前这不解风情之人!然而,他如此粗蛮无礼尚且知道为我去捕天鹅,只为博我一笑。
而你!就这样冷漠得与我擦肩而过……
心思敏锐如你,文采斐然如你,身手不凡如你,可在我面前,你却只是个呆头鹅!
公孙菡恨恨地在心中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