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初三清晨,辰时初刻。铁背山东南苏子河河谷的山道上,一支二十余人的小队伍正在向东南方向缓缓行进。他们身上几乎都有伤,只能坐在牛车上向前走。
许多人面色焦虑不时的望向后方,很担心坐在慢悠悠的牛车上会有后金军追上来。杨林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后,不时的安抚大家的紧张情绪。
原来一众明军战俘在谢过杨林的解救之恩后,经过短暂的商议,有一半的人认为他武艺高强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愿意和他去找刘綎的东路军。
而另一半的人则认为路上虽有建奴游骑经常出没,但只要躲避得当便可直接回沈阳。就此这支队伍将战利品均分完毕后一分为二,一路向西回沈阳;一路向东南去宽奠堡。
杨林无法强迫战俘们都和自己去找刘綎。一是大家互不相识各不统属,谁都不想听不熟悉的人的命令,更不能把命交给他;二是现在要赶在建奴的前面找到东路军,时间最宝贵。如果强迫之下有人不断逃跑,就会耽误时间和前进速度。
古时的交通不似后世那般四通八达。在这个时代想去某地就是那么几条路可走,别无他途。想要走捷径除非有小路,否则只能走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处。
杨林望着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的铁背山,心中一阵悲痛。那里有自己的父兄首级在,不知何时才能寻回他们。他现在通过一系列事情的结果,验证了那个人间对萨尔浒战役记载的准确性,只不过在时间上有差异。
因此他按压下悲痛,不敢再心存侥幸,决定于今日必须与刘綎的东路军汇合。否则真的是大事去矣。
“张哨官,我担心建奴会派人化妆成我军模样去诓骗刘总兵。”杨林打马来到正在赶车的张魁武旁边道:“现在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我怕会来不及。”
张魁武闻言一愣,但随即笑道:“杨哨官真会说笑。那些建奴如何有胆量会去诓骗刘总兵?”
杨林正色道:“刘总兵并不知杜总兵已败。假如建奴拿着杜总兵的令牌和令箭,说他们是杜总兵麾下,现在大军已击败建奴大队人马正向赫图阿拉进军,要刘总兵加快速度与西路军会和,并约定以炮声为号呢?”。
“那又怎样,刘总兵会听他们的?”张魁武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道。
杨林摆摆手道:“杜总兵与刘总兵素来不和,俩人暗中羁绊、互骂匹夫。若刘总兵闻杜总兵率军已至赫图阿拉,必不服气,又见令牌等物属实,那会疑他?必率精锐疾进。而建奴若在半路埋伏,恐怕结果不妙。”
“啊?!这”,张魁武听罢便知这事真有可能发生,额头上顿时见了汗,急道:“杨哨官,你说的这些虽是假设,但我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老张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上阵打仗还凑合。但让我遇事出主意想办法可太难为我了。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我们听你的便是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杨哨官的。”车上的其他明军闻言也是紧张不已,纷纷表态。
“唉,我想出的办法对你们很不仗义,我先向诸位赔个礼。”杨林神色黯然,向众人拱手施礼道:“就是我单独先行,尔等在后缓行。建奴没有派人诓骗刘总兵最好,等见到刘总兵后我自会将军情禀报与他,然后再回来找你们。若建奴真按我先前所言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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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那么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这”,众明军面面相觊,任谁都能听懂杨林的话。那就是杨林走后他们的生死只能由天注定了。如果建奴有追兵或游骑出现,那么他们的命运只能是战死或被俘。
“驾喔喔,驾喔”,张魁武未言语,将鞭子甩了两个响又吆喝了几声,然后半晌才道:“杨哨官,我们是信任你才决定和你一起走的,可眼下你这么做确实不仗义,若知这样还不如方才和其他人回沈阳了呢。”
“张哨官,现在回沈阳和抚顺的路必被建奴严防死守,恐怕还没走多远就会遇到他们的人马。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上一赌,赌我们能在建奴之前遇到刘总兵。但是大家有伤在身走不快,这是我未料到的。我给大家赔个礼!”杨林在马上极为郑重的又向众人施了一礼。
张魁武一直绷着个脸,但看到杨林的认真表情,忍不住笑道:“杨哨官,我老张虽然是个粗人,但忠君爱国的道理还是懂些的。且不说朝廷是怎么对待咱们这些丘八的,但在大事上咱们不能糊涂。东路军那么多弟兄的命啊,都攥在你手里呢。你尽管放心去,建奴追上来大不了我们都投降保命,然后等你回来再救我们一次!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哈哈哈”
“是啊,杨哨官你尽管放心去,祝你马到成功。”
“我们都有伤,走不快,向刘总兵禀报军情才是大事。”
“杨哨官,张哨官说的有道理。你快些去吧!”
“杨哨官,弟兄们都说你的功夫俊,等你回来教上我们几招,省的再被建奴俘虏去,都羞煞先人哩。”
张魁武的话引得其他明军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但意见全都一致,就是让杨林尽快启程去通知刘綎关于萨尔浒的战事,一定要挽救东路军于危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