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漏出第一丝光亮,影视基地的许多人就要起床准备化妆。
天际红云流动,如彩色山石,明洁滋嫣。
庞贝定了闹钟起床,和张媛在影视基地门口汇合,招牌外的巨大荧幕上,滚动播放着各种明星热剧的宣传片,以及倍幸集团的宣传片。
喻幸出镜了,看内容,应该就是明佳娜同庞贝提过的采访。
男人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自然倚靠,双手交握,神态从容优雅,不久后,有一个镜头从他桌面一闪而过,但并没有照片出镜,应该是被剪辑掉了。
张媛吃着包子,不由自主驻足原地,等看完宣传片,才听庞贝提醒:“走吧,不早了。”
张媛快步跟上,和庞贝讨论:“诶,我觉得喻总好有气质啊,不是说他白手起家吗,怎么感觉有种大户人家贵公子的气质。”
庞贝抿了抿嘴角。
当初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她也觉得清贫且贵,眼睛澄澈清冽如水,让人产生搅乱的破坏欲。
喻幸也的确担当得起“贵气”二字。
他虽然长在大山里,父母都是山里的农民,但他的奶奶郑清秋不是。
郑清秋年轻的时候是江南水乡书香门第的独生小姐,不光容貌出色,自幼有专人教学,既读四书五经,又学外语,家中往来无白丁,据说她童年交往的伙伴,才真正堪当“名媛”二字。
庞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在木屋前哼唱俄罗斯的民谣。
郑清秋的一生本该平顺优渥,但家逢巨变,她辗转反侧去了玉川的穷乡僻壤里,几经波折嫁给了喻木。
喻木喜欢极了南方城里来的大小姐郑清秋,很疼她。
无奈喻木走得早,郑清秋在婆婆手里吃了不少苦,喻幸的父亲也被婆婆养歪。喻父年纪轻轻得了重病,喻幸的妈妈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喻父就喝药自杀。
听说,就死在喻幸面前。
喻幸由奶奶一手带大,没有其余人插手影响,郑清秋按照郑家家风教养,喻幸继承了奶奶的风姿,又学到了奶奶腹中诗书,小时候就区别于别的孩子。
穷山恶水于喻幸而言,是青山秀水,养成他健康的肌理,磨练出他内敛坚韧的心性。
长大后,更是不堕郑奶奶的风采,卓尔不群。
他配得上像高悬的宣传片一样,高高在上的地位。
张媛还在絮絮叨叨,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片场。
庞贝今天要穿戏服和李治国在戏台上演一场对手戏,早早进了女用化妆间。
戏曲的妆容厚重,化妆和做造型的时间都很长,庞贝是最久的一个,做到最后几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化妆师替她贴发片的功夫,接了个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言片语,应该是私事。化妆师有些抱歉地看着庞贝,庞贝微笑:“没关系,你出去接吧。”
化妆师走后,化妆间里就静了很多。
庞贝蓦然想起昨晚喻幸的那句话,“你是不是……也还在想我。”
他说“也”是什么意思?
他究竟知不知道“也”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措辞错误。
庞贝实在无法将这句话,将喻幸以前的态度联想起来。
他不像是会想她的样子。
虽然最近是有些神经兮兮,不太正常的样子。
算了,什么态度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