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男友
我决定将男友这个敏感的话题定为随笔的主题。
首先,得给男友下一个定义。我打算写的男友,不同于男性朋友,而是更为特殊的存在。
若是下个定义,那就是:他们是男人,是朋友,而且并非普通的“男性朋友”。理所当然地,这样的人极其难得。
虽然无关紧要,我还是试着描写一下我讨厌的男人。
能具体想出来的,是这四种类型。
爱扎堆的男人
立志当儿童文学作家的男人
不会正确使用语言的男人
只会按照固定模式思考的男人
啊呀,好讨厌。光是这么写一写,就令人心情忧郁。
所谓“爱扎堆的男人”,就是拥有一群特殊的伙伴,无比喜欢他们,三天两头一起搞活动的男人。诸如大学时代同一俱乐部的伙伴,某个职业运动员的粉丝俱乐部等。讨厌什么呢?我讨厌那种自我解放的方式——什么“和这些伙伴在一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只能在某个特定的场合才能解放自己,这就是性情乖舛,而且幼稚。
那么不分场合,到处解放自己就好吗?倘若这样质问我,我会回答:当然啦,那还用说。如果得到解放的是一个给他人带来困惑的“真正的我”,那么首先就得改正这一点。
大多数爱扎堆的男人一旦结婚,便会成为“爱炫耀家庭的男人”或是“爱耍威风的丈夫”。非但如此,弄不好还身兼二任。这是通过观察得到的结果。
爱扎堆男人的特征,可以举出爱喝酒和爱好户外活动,然而,无论是酒量还是户外活动的能力都很一般。若是哪方面极为出色的话,那么与其说是爱扎堆,不如说是爱酒或热爱户外活动,就不属于这一范畴了。
而且,爱扎堆男人的最大特征,是他们都认为自己拥有一颗“少年般的心”。
还有立志当儿童文学作家的男人。
在男性儿童文学作家中,认真而出色的作家非常之多,然而不知为何,立志者中却是怪人多多。其特征便是笔头勤快,三天两头地寄明信片来。明信片或许是关键所在,既没有非写信不可的要事,关系也说不上亲密,然而明信片一写就是好多。一读就明白,恐怕相同的东西同时寄给了好多人。要说可爱确实够可爱的,但不得不说,这个样子想成为儿童文学作家大概不太容易。
要说这种人哪里让人生厌,便是“希望被理解”的愿望莫名地强烈。我分明不打算理解什么的,他却一个劲儿认为必须理解,得到理解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同时又是容易受伤害的人种。原则上,对于容易受伤害的人种,我是敬而远之的。
此外,他们自认为具有“孩子般的心”,不仅如此,还极其珍惜那颗心。
还有不会正确使用语言的男人。
这与沉默寡言、词汇量少或者语法不够准确无关。说白了,就是在咖啡馆里说什么“咖啡就行”的男人。若是问他:“咱们去哪儿呢?”他便回答:“哪里都行。”“那么,去公园吧。”他又回答:“太冷了,不去。”“要不看电影?”则回答:“不想看电影。”“那么就待在家里吧。”结果又说“啊?”的男人。
这些人自认为很“普通”,但是当追问他“什么是普通”时,则又张口结舌。
最后,是只会按照固定模式思考的男人。
他们认为圣诞节不为女朋友在漂亮的餐厅预订座位就是对不住她(或者要受到埋怨)。“男人一出门,劲敌有七人”,“孩子是夫妻的纽带”等等,这无数的警句、格言、迷信和戏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坚信不疑。
这一类人每每与“不能正确使用语言”的人相互重叠,但另一方面,他们似乎又“希望做一个有良知的人”,比如在咖啡馆里,大概不会说“咖啡就行”之类的话。他们与其说认为自己“普通”,莫如说自认为是“男子汉”,没有意识到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
顺便说一句,这四条也完全可以套用在女人身上。虽说能完全套用,但我要写的是“男友”的事情,女人暂且搁置一旁。况且,这四种类型的人也可能各具魅力(魅力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如果有魅力,便可能成为朋友。倘若是男性,便会成为“男性朋友”。
但那不是男友。对我而言,即便是阴差阳错,他们也不可能成为男友。当然更不可能成为恋人。
在这层意义上,男友和恋人颇为相似。
没有和这个人发展成恋爱关系,真是太好啦!这样的念头仅仅产生过一次。他是我的男友,我们有许多东西可以分享。倒不是说我们彼此相似,大概是能够相互理解。我们能够轻易地理解对方感情的细腻之处和节奏,如同水渗入沙滩一样自然而然。
之所以在能够的下方加上着重点,是不希望与已然理解混为一谈。能够理解,无非是说能单纯将抛过来的东西接住。
我们时常见面,共进午餐或者晚餐,有时则是下午茶、深夜的美酒,一起散步,真诚地交谈,告诉对方在没有见面的时候发现的好东西、好事情。
他是一位容貌和心灵都非常美的人,说什么“没有发展成恋爱关系太好啦”,听上去可能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之嫌,但我毫不在意。因为今后会发展为恋爱关系这个客观上的可能性,对于我(抑或他)来说,其实是不值一提的。
我和这位男友分享的众多事物中,最重要的便是人生,说成世界也无妨。亦即生活在同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