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按照张猛给的吉日,餐馆和工作室在同一天开张了。
何大叶打从做婚庆那天开始,就不太信什么良辰吉日了。
按皇历算,这天宜婚娶,但是还忌杀生呢,那么婚宴上那一道道活宰的海鲜算怎么回事?
就算皇历上万事皆宜,但公历上,这天还是奥斯维辛集中营屠杀日呢。
所有的吉利,只不过是蒙蔽了更多真相而造成的洗脑式假象而已。
所有的不吉,其实都是游行中那个戳破皇帝没穿衣服的实在熊孩子。
何大叶认为,只要内心坚定这辈子死皮赖脸要厮守在一起,即使是选择鬼节这天结婚也是顺的,因为执念够深。
即使有插曲,有小三不怕,有讨厌的家长不怕,即使新郎逃婚到火星也不怕,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杀红了眼也会在一起。
日子是无辜的,何大叶既然决心反骨起义,即使是个小山包也会遍插大王旗的。
我一定会顺利的!
面对着一屋子二手家具,何大叶为自己波澜壮阔的人生呼喊口号。
张猛觉得这几天共处一室,他跟何大叶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所以礼貌地邀请何大叶一起庆祝。
何大叶拒绝了。
虽然庆祝都是在一个房间,但心境却是界限分明。
她在工作室转了一圈,百感交集。
这一切,都是她这双手一点一点铸成的,说句矫情的话,这都是她何大叶自己拼搏的结果。她的前半生除此之外,毫无建树,只有这一间小小的公司。
这等感慨,张猛是不会懂的,他只会傻乐私家厨房开张了,有地儿,有手艺,有朋友,不会考虑什么将来。
他怎么可能懂?何大叶也不指望他会懂。
她不是个轻易交朋友的人,虽然已不像起初那么烦张猛,但也还没到可以同桌吃饭共襄盛举的地步。
做人不轻易掏心掏肺,也就省了离别时的痛不欲生。
这个道理何大叶在上高中时就懂了。
那时何大叶有一个如胶似漆的好闺密,已经玩乐了八年之久,她们互相交换秘密,互相倾诉心声,如影随形得连老师都忍不住怀疑过她们的性取向。
八年里她们没吵过架,没翻过脸,也没抢过对方的男朋友,说好要一辈子做彼此的天使。
那时的何大叶就想,有这么好的朋友,以后还结什么婚呢?
大学毕业了买个海边的房子,两人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不就是最美好的事吗?
男人可轮盘转,闺密永伴身边。了此一生,夫复何求?
可世事难料,高考那年,闺密落榜了。
放榜的那个晚上,闺密打电话给大叶,说她要出国去读书了。
那晚闺密很冷静,反倒是大叶,在电话里生生哭成了狗。
后来闺密在国外交了一个中国男友,很久没有联系何大叶。
大叶想念她,因为她一直认死理地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只会交这么一个好朋友。
于是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每月零用钱只有五百块的她跑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四块钱一分钟的国际长途给远在异国的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