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看着所作的画,虽说不上惟妙惟肖,倒也颇有些形神,心中倒是满意。
“只是不曾着色渲染,却有些可惜。”
想罢,提笔在空处题了东坡诗句: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写罢,却听见湘云嘤咛一声,揉着惺忪睡眼坐了起来,鬓发丛乱,钗钿横斜欲落。
待她揉了揉脸,方看清一旁书案后李瑜正看着她。不由羞得叫了一声道:“呀!我竟睡着了么?”
忙偏过头去整理云鬟,将首饰又戴好,衣服也理整齐,胸前垂着的金麒麟也摆正。
李瑜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笑道:“云妹妹一向不拘小节的,也有这慌慌张张的时候么?”
湘云哼了一声,娇声道:“瑜哥哥不知,女孩子最重妆容了,方才丑态都被你见了,真真是羞死人了!”
说罢,掀开海棠毯,起身走至李瑜身旁站定。却见他案上正是一幅画,墨迹未干,显然是方才作好的。
待看清了所画之人,正是熟睡的自己,湘云脸一红,嗔道:“好难看的画,快快拿来我撕了去!”
说罢便伸手要去夺画。
李瑜伸手一护,拿手臂拦住湘云的双手,笑道:“若是我画的不好,云妹妹指点一二便是,何苦要坏了我辛苦作的画来。”
湘云只是不依,道:“好没道理的话,你只管取笑我,改日再叫姐妹们见了,又来一起笑话我!”
李瑜见湘云气势汹汹的,道:“我这画也不给旁人看,妹妹若是喜欢,便拿去收着,若是不喜欢,只管撕了烧了也可。”
说罢,把手收回来,也不再拦她,只看她如何。
湘云听了,见李瑜也不阻拦,先忙抢过拿在手里。待想要撕了,偏生又舍不得。于是站在那里,俏脸通红的,左右为难,犹豫不定。
她如此激动,不过是觉着李瑜拿她画来打趣的。现下细细地看了,却见一笔一画之间,并无胡乱的涂鸦,倒将她描摹得形神美丽,可爱至极。
湘云心中喜欢,待看过画纸右上一角,题了有苏轼海棠诗,落款两行小楷写着“咸临八年十月廿一,-因见云妹海棠春睡,故作画,题苏子海棠诗,李瑜书”。
因此心中更是不舍毁坏了它,乃偏过头不去看李瑜,撅了粉唇,说道:“你要我撕了烧了,我又偏不遂了你的意。”
李瑜见她如此模样,也知她心中不再怄气了,笑道:“先前怕惊动吵醒你,故而不曾着色。若是云妹妹喜欢,不妨在此将它填涂完整,如何?”
湘云听了,一股脑将之前的事都抛到后面,转过头来,喜道:“好呀,且将颜料找来,我俩一同来涂抹!”
李瑜笑着起身,让过湘云在正中坐着,往一旁书架边取了小凳踮脚,在其最上取了一个小木盒。
将之放在书案上,打开来看,一应颜料尽都齐备。
又取来一个调色的小盘子,从壶里倒了一点水出来晾着。
湘云兴致勃勃地在那思索如何着色,见李瑜把颜料等准备妥当了,便动手去和色。
李瑜也坐在一旁,二人一个调色,一个染笔,嬉笑间不觉时光飞逝。
待到酉初时分,翠缕进来找湘云,说是贾母一日不曾见过她,乃派人来请她去院里用饭。
却见李瑜和湘云二人正在书案边赏画。那画上人若皎月,唇含朱丹,发如玄墨,颊染桃红。一应饰物也都涂色妥帖了。
二人听了翠缕的话,才知天色渐晚了。湘云起身,将画收好,笑道:“瑜哥哥,我便先走了,择日再去装裱。”
李瑜含笑,点头应了,也站起来,看翠缕将水红色大氅给她穿上,又送她出院子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