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远忽得便噤声了,恢复了早前老老实实跪得端正的模样。
“你先去吧。”柏炎朝一侧的侍卫道。
侍卫应声离开了厅中。
待得那侍卫离开,偏厅中除了他二人再无旁人,柏远才悻悻道,“三哥,方才是那侍卫说见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就如‘入定’一般这么在偏厅中跪着,实在太没值得他监督的意义,他也实在太过无趣,我才想着同他逗乐,缓解缓解这厅中沉闷的情绪,三哥罚我跪着呢,我可哪敢偷懒呢……”
柏远一面说话,一面悄悄瞥他,心中似是怕方才稀里哗啦说得那通胡话触怒了他,又怕一句都不解释更触怒了他。
总归,就是怕三哥越来越恼。
早前哪回都是打他一顿便过了,罚他跪便罚了,他抽空阳奉阴违,也未见三哥有折回来的时候,这次险些将他给吓个半死,似是摊上了三嫂的事情,三哥心中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劲儿就‘嗖’得一声上来了?
柏炎一眼不发,柏远终于也适时敛声了。
“说完了?”柏炎牵了衣摆,在偏厅主位上落座。
柏远忙不迭点头。
柏炎强压着心中怒意,听他说完先前那段话,眉目间还是藏不住浓郁得想揍他的意味。
柏远看懂了,适时收声。
柏炎烦躁间,还是想起苏锦方才的一袭话。
——你说话,柏远是愿意听的……父亲和大哥过世,二哥又不在府中,对柏远而言,你便是他的长兄……柏远对你又敬又怕,却更怕的是你忽略他……他自幼知晓要惹事生非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哪怕要挨你一顿揍……
柏炎眸间的恼意微微清了清,当下,应当又如出一辙。
柏炎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开口,“怎么会同顾云筑起得冲突?”
“嗯?”柏远意外。
竟然没有劈头盖脸一顿训!
反倒问他缘由?!
柏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忽得,眼中顿生了惊恐与怜悯,“三哥,你不是哪里不舒服,还瞒着三嫂和家中,你不是得了重病吧?”
柏炎微怔。
好容易耐下来的性子,忽然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径直就想上前揍他。
柏远赶紧跪直了回来。
腹诽道,还好,这翻神色倒还像三哥些,先前那个,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柏远低头嘀咕着,柏炎强压着心中恼意,“我方才问你,怎么会同顾云筑起冲突!”
若不是苏锦,他今日定然不会来这里给自己寻晦气。但来了,便唯有好好‘关心’他。
柏炎别过头去。
柏远整个人颤了颤,又悻悻道,“就是前几日在江洲斗蛐蛐的时候……”
听到这里,柏炎的目光便忍不住凌了凌,专程跑去江洲斗蛐蛐……
柏远下意识咽了咽,轻声道,“三哥,要不你还是别听了吧……”
万一,听完还得再揍他一遍,他多亏。
柏炎眼波横掠。
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继续,“就是前几日在江洲斗蛐蛐,远洲那知府家的儿子带了一人来,说可会斗蛐蛐了,给我拍胸脯保证说肯定不会输。正巧早前在京中的时候,大家就约好了这几日来江洲斗蛐蛐,顾云筑也来了。结果就我俩那蛐蛐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披荆斩棘,直接晋级到了最后……”
柏远说得起劲,全然没有见到柏炎一张脸阴沉得怕人。
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柏炎脸色越发难看。
柏远看见的时候,应是到了临界的边缘,遂而嘴角抽了抽,只得捡了重点说,“我的蛐蛐斗赢了,顾云筑的斗输了,顾云筑非说我动了他蛐蛐的手脚,后来闹腾了许久,旁人也都验过了,他就恼羞成怒,扇了给他斗蛐蛐的人一耳光,我当时没忍住,就讽刺了他一句,结果就一言不合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