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武手中拿着的,是一枚如今很常见的中式竖版信封,红框内用毛笔写着“陈汉臣先生”五个大字。
这个写信人的毛笔字水平,怎么说呢?和“颜筋、柳骨、欧劲、赵肉”完全不沾边儿,如果努力牵强附会的话,勉强能看到一点儿东坡居士的影子。
只能说一笔一划地写得很工整,能让人认清楚写的都是什么字。
他的名字左边是两路铁路管理局的地址,右边则是寄信人的地址:邶京松公府汉花园邶京大学第一院。
邶大?
邶大给我来信做什么?
陈慕武很震惊。
难道这是邶大也有人看到了《申报》上的那篇报道,然后做出了和大哥一样的反应,也要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当老师?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笔筒中绘图时用的圆规,用针脚在信封首端挑开一道口子,抽出里面的信纸默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果然和陈慕武猜测得差不多,只不过里面并不是许诺给他一个邶大的教职,而是邀请他北上讲学相对论两個星期,报酬是大洋五百圆。
这个价码开得十分丰厚,手握铁路和邮电两大支柱行业,富得流油的交通部,给陈慕武这个工程师开出的工资,也不过才每个月二百二十块而已。
讲学两个星期给五百,一个月就是一千块大洋,折算下来比他的四倍工资还多。
邶大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报纸上不是隔三差五地说,邶大发不出工资来,老师教授们三天两头地不上课,从红楼跑到教育部门口伸手要钱吗?
直系和奉系在去年的春夏之际打了一场大战,让整个华北地区都乱成了一锅粥。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军费支出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停不下来,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北洋政府财政,更是雪上加霜。
教育部本来就是清水衙门,财政部又暂缓了拨款,一下子就切断了教育部的收入来源,只能开源节流,从职员的工资方面做文章。
例如鲁迅先生就在今年一月十九日的日记中写道:“晚收去年九月下半月分奉泉百五十元。”
也就是说,他在今年一月份才拿到去年九月份的工资,而且还不是一次性拿全。
连这位堂堂的教育部佥事,都逃避不了工资延迟三四个月才发放的命运。
作为教育部直属的邶大,又怎么会有如此一大笔经费来邀请陈慕武去讲学呢?
他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