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正式开拍时,副导会负责清场,确保拍摄现场能有效收音,而剧组也会派专门的人员,守在片场外,以免有人突然闯进来,干扰到拍摄工作。在楚公馆门口站着的场务眼尖,见到从道路那边走来的熟悉人影,正要出声,被何秘书一个手势示意制止。
殷盛礼貌而低声道:“麻烦别声张,让我进去就好。”
其他没有参与到拍摄进行时的人员很快注意到他们三人,纷纷配合,悄声让道,毕竟,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可是真正给他们发工资的大老板。
殷盛很快就站到了一个可以看清全场却不会引人注意的方便位置。他默默地望着场中正在表演的演员们,而郑斯澜恰好正在其中。
这是郑斯澜今天的第二场戏。戏份是楚错气急败坏地吩咐人将男主当着女主的面打了一顿后,几位主演之间进行的语言交锋。他身上原来的褐格子西装外套已经脱下,同色马甲紧紧包裹他的躯干,更显得腰细腿长。
殷盛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停放在他身上,静静听着他正用响亮清晰且有感染力的声音说出一长串台词,心里奇道:怎么在家里时,没听他大声说过一句话呢?
“别异想天开了,你以为他们还会来吗?……”
郑斯澜演戏时是全身心投入的,或怒瞪,或冷笑,或神情阴郁,或表情惊愕,愣是把一个反派演得有声有色。殷盛虽然极少到片场实地观看演出,专业领域的东西也懂得不多,却也能看得出眼前这个扬言要成为好演员的年轻人的确有一份诚意在,演起戏来,不像一个表情始终如一的木头人,甚至比起荧幕上不少有名气的流量明星好多了。
一场长镜头的戏终了,演员各自散开,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被助理伺候着喝水,有的被化妆师追上补妆准备拍下一场。至于郑斯澜,一个人直接跑到角落,解开马甲和衬衫的扣子,擦着胸前颈后的汗,显然是因为刚才演得太卖力。
殷盛鬼使神差地望了过去,不由微微提起嘴角,直到被人喊住,才状似无意地收回目光。
“殷总,大驾光临啊!您怎么突然来了?”
导演翁彤、制片、副导等人纷纷围过来打招呼,殷盛开口道:“我刚好有事来影视城附近,顺道来探个班。”
翁彤笑道:“你这个探班,可真是静悄悄。”
殷盛回道:“没打招呼就来,打扰到你们工作了。”
“不会,不会,欢迎殷总随时莅临视察指导!”
“我就是一个商人,拍戏的事,我可不敢不懂装懂。”
“殷总谦虚了。”
很快,主演们也凑上前来,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闲聊了一会,殷盛低头看了眼腕表,问道:“翁导,还有几场戏没拍完?”
“只剩下一场了。”翁彤心情不错,说道:“今天的拍摄非常顺利,NG得少,进展比较快,时间比平时提前了。”
拍戏就是这样,若拍摄时遇到演员等各方面配合得好,一场戏短不过一个几秒的镜头,长不过几分钟,尤其是文戏,一下子就能完成,若遇到演员状态差,一个镜头NG个十几二十几回,可以生生把日戏拖成夜戏。到现在,剧组开拍已经将近二十天,演员之间磨合得差不多,有了默契,搭起戏来越来越顺畅。加上翁彤一开始下了铁令,要求没戏的演员平日没事必须待在剧组里排练未拍到的戏份,如此准备充分,诚然提高了实拍的效率。昨天,她本以为郑斯澜今天刚回来拍戏,应该会耽误进度,还特意让统筹把今日的戏份安排少了,没想到郑斯澜发挥不错,几乎大半镜头一遍过,硬是没用上一点她预备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容我观摩完最后一场,晚上顺便请剧组大家伙吃顿饭。”殷盛带着笑意问常奕:“常叔,生活制片还没订盒饭吧?”
常奕笑道:“还没呢。”
“那正好。”
拍完最后一场戏,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不过,剧组各部门的人收拾东西,恐怕又得大半个小时。剧组这里没什么好地方坐着,主创等人便簇拥着殷盛先行出发去附近最大的酒楼,并趁机和这位大金主拉拢好关系。毕竟,殷盛不仅资产丰厚,而且出手大方。
席是好席,宴是好宴。
觥筹交错间,不论是与殷盛同桌的男女主演,还是旁桌的配角,都想方设法和殷盛攀谈,拼命展现自己,以便给对方留个印象。殷盛见惯了这等场面,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方讨好,只要这些人不会像当年那个小明星那样过于不知分寸,他都很乐意打交道。当中,扮演女主的游依琳见殷盛比扮演男主的演员还帅气,心思萌动,偷偷频送秋波,不过,殷盛完全视若无睹,终令她芳心错付。
实际上,除了身边极亲近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殷盛根本就是弯的,大多数人以为他是因为家教严明,为人正派,所以才表现得不近女色,私德极佳。
殷盛对此非常苦恼,他对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只对男人有感觉。可惜,这个社会对同性恋不支持、不提倡,舆论也未见宽容。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而且眼光挑剔,又有洁癖,要找个配得上他的且真正符合他心意的对象实在很难。娱乐圈里倒有很多漂亮的脸蛋,甚至不少主动贴上来,但殷盛清楚得很,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发生那种关系,都等于自动沾染是非,即便他如今在集团里已经很有话语权,董事会的人拿捏他不得,他也不愿个人声誉因此受损。
近百来号人酒足饭饱,满意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