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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第3页)

席间与李敦敏、柴氏兄弟、蔡京说些外地的风光人情以及京师的佚闻趣事,虽然边说边笑,表面上看来甚是开心,却也是酒到杯干,存心一醉。

这三年以来,尤其是入仕之后,石越是一次也没有醉过,做什么事都小心谨慎,唯恐不当,虽然说一半是性格使然,一半也是环境所迫,但这一晚上,酒遇故交,又加上心中有事,却与满桌人尽皆喝得大醉。

次日一大早,天就下起蒙蒙小雨。侍剑急匆匆的跑到桑府,不由分说,便吩咐丫头用冷水把石越弄醒了,整好衣冠,便急催着他进宫,原来真不出李丁文所料,皇帝要召见石越。

石越被冷水一淋,倒是清醒过来了,知道众人都还未醒。自己却要急急忙忙去见皇帝,不由自嘲道:“果然是富贵闲人最难得。”

侍剑一边服侍他换上官服,一边笑道:“公子还要抱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盼望着能象公子这般呢?公子眼下醉成这样,幸好没叫夫人看见——夫人半晚上让丫头出来问了不下十次。我们哪里敢说?”他没事之际,倒和石越随便惯了的,尤其最近石越新婚燕尔,心情大好,又对娇妻极是宠爱,此时抬出韩梓儿,话中还有隐隐取笑石越之意。

石越虽然不以为意,却也不禁微微苦笑,道:“你都已经不成体统了!”他虽是责备侍剑,却不免想到自己昨晚一夜不归,却累得妻子担心,他单身生活过得久了,来此宋代后又一直是孤身一人,此刻体会到家中有人牵挂悬心的温馨之处,虽是在说责备的话,心中却甚是温暖喜悦,眉梢嘴角全是笑意。

入了宫来,才知道皇帝是在集英殿召见。连忙跑了过去,到那时,连韩绛在内,二相三参,外带其他几个翰林学士,加上枢密使、三司使、御史中丞,另外有吕惠卿也来了,石越知道那多半是特旨。他才告了罪,便听吕惠卿奏道:“陛下,依臣之见,应当给石越赐一座离大内近一点的宅子才好。”

冯京听他这是讽刺石越来得晚了,不待石越分辩,便先出头说道:“吕大人所说也是正理。石越的赐宅离大内太远,因为陛下所赐,所以他也不敢置办新宅。何况平日清廉,京城房价贵,也不见得就说能买便买。碰上今日这样不该他当值的日子,有急旨要商议军国大事,便难得及时赶到。”

吕惠卿和石越关系实是完全破裂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皇帝面前就挑拨这些话来。见冯京出头,便冷笑道:“冯执政对石大人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只怕比韩侍中还知道得多些。”

他这话说得厉害了,分明是说冯京与石越结党。冯京悖然变色,枢密使吴充早就说道:“为人臣者,要有人臣的体统。”

这三个在皇帝面前夹枪带棒的,王安石不以为然,蔡确却幸灾乐祸,在他看来,无非是“狗咬狗”,曾布虽是,心里只怕也是盼着吕惠卿吃亏要多些。韩绛和孙固却是木人一样,不动声色。

赵顼心里明白,可也无可奈何,只好正色说道:“这些事现在不必议。先说正事,石卿不久就要出京替朕牧守一方,京师的宅子,等他回京后再赐不迟。”

这话说出来,王安石、蔡确、石越不为所动,显是这三人早已知道。旁人却无不吃了一惊,冯京、吴充眼见着韩绛回来,以后中书的事情更加难办,还盼着借石越为助力,因此冯京才不顾成例,一力荐举石越为参知政事,哪知道荐章上去没几天,却反倒听说要让石越出外了。

赵顼却不去管他这番话在众臣子心中造成的影响,只向韩绛、孙固问道:“韩卿,孙卿,对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托梦之事,二卿有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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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绛和孙固对望一眼,心中暗道:“果然问及此事。”他二人在进宫之前,早已猜到皇帝必问此事,二人互相探过对方口风,只是两方的嘴都非常严实,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韩、孙虽然同是待罪之身,但一日召回,便各居显职,韩绛为次相,孙固做的翰林学士、知制诰亦是最为机要之官,国家军机,无不与闻。但是韩家是北宋官品世家,可以说是冠带满朝,在宠信上孙固也不能和韩绛相比,且韩绛又是次相,这时自然是韩绛首先开口:“臣以为若以此事做决断大事的根据,必为后世所讥。请陛下三思。”

对于韩绛的态度,众人倒并不奇怪,韩绛外号“持法罗汉”,要他和王安石生份,只怕难了一点。殿中众臣,都把目光投在孙固身上。

石越心中此时也忐忑不安。他知道孙固的态度极为重要,此时连冯京都不能对自己有坚定的支持,孙固是皇帝特意召回的,若能得到他的赞成,那么说不定有希望说服皇帝早做一点准备;但是如果连他也反对——孙固一向是不支持王安石的,那么大事去矣。

他心中实在无法不顾那千万百姓之生死,这时几乎要忍不住抢先说服孙固,好让他在皇帝面前赞成自己了。

孙固却并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趋前一步,亢身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全由石越年轻孟浪而起,实不足以朝堂之上讨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相顾愕然。“年轻孟浪”四个字,对于资历不深,骤然窜起的石越来说,堪称为政治上最忌讳的评语。孙固与石越并无公怨私仇,竟然如此不留情面,不由众人不吃惊。

石越因为是说到自己,不好反驳,冯京却忍不住上前说道:“石越一向谨慎老成,孙大人似乎用词太苛了。”

孙固斜着眼睛看了冯京一眼,厉声说道:“执政此言差矣!今日所议之事,无论是与不是,都不足为后世之法。若石越所做之梦为虚妄,明年并无旱灾,那么于石越是欺君大罪尚还是小事,辱及列祖列宗之灵,才是大事。石越身为朝廷重臣,便真有其事,也不可枉言,他应当知道万一不中,太祖、太宗皇帝于九泉之下,何以心安?到那时候,石越纵是万死,亦不能偿其罪。”

冯京心中十分不服气,但他一向拙于言辞,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诺诺退下。

石越万料不到孙固不仅不支持自己,反而倒戈一击,此时已知事情不能挽回。他自恃皇帝的宠信,倒不太害怕皇帝的处分,只是心中对孙固已十分不满,暗暗骂道:“忽起忽落,想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不偏不党吗?”其实孙固本人并无什么不是,但精神紧张之下突然觉悟自己的挫败,石越自己的心态,已很难保持公正。

吕惠卿与蔡确对望一眼,心中无不大喜。他们万万料不到孙固会攻击石越,如此天赐良机,岂能放过?

“孙固所言有理,石越此事,确属轻狂,且累及祖宗,宜交有司论处。请陛下明断。”蔡确首先迫不及待的发难。

吕惠卿却是大义凛然的说道:“石越之肺腑,实不可问。今日他假天下百姓之名,道祖宗托梦报灾;其所言不中,于祖宗大不敬;万一不幸而言中,他日他说祖宗托梦于他,要石越行伊尹之事,陛下信是不信?!”

这话从吕惠卿口中说出来,连皇帝都悚然动容。殿中群臣,更是惊心动魄!伊尹是什么人?伊尹表面是古之圣相,实际上却是可以废立皇帝的权相!吕惠卿是直要置石越于死地了。冯京和吴充对望一眼,心知不妙,正要说话,蔡确已抢在前面,“石越所言,确已近乎妖言,有辱斯文,重失大臣之体。”

石越听到这两个人交相攻击之辞,脸色也不由变得非常难看起来。吕惠卿所指之事,虽无任何证据,却是诛心之罪,句句惊心动魄。他一瞬间就想起太平天国杨秀清降神之事,那后果,便是东王府最后在中被杀得干干净净!宋代虽然号称不杀士大夫,但若论及谋反大逆之事,却同样是毫不手软的。

一念及此,他已不能不辩,不免以手指心,声色俱厉的说道:“吕惠卿,欲用谗言杀人吗?石某对大宋、皇上,忠心可表日月!”

坐在龙椅上的赵顼,听到殿下这句句要置石越于死地的话,心里镜子似的明白。他知道若自己再不说话,惯于附风而动的臣子们,就会一个个跟上来,狠狠往石越身上砸石头了,到时候不怕列不出“十大罪状”之类。

年轻的皇帝对于石越,还有着甚多的期望,绝不愿意就这样把他牺牲掉,他无意识的看了王

安石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他说出对石越更不利的话来,连忙摆了摆手,温言说道:“石越一向忠贞体国,断不会有那等事情,众卿不必过虑。”

蔡确做到御史中丞这个全国最高监察长官之职,一向靠的是希合皇帝之意,见皇帝发话,他便乖觉的闭口不言,便如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吕惠卿见蔡确这样子,心里暗骂道:“真小人也,此时不把石越彻底击倒,若让他缓过劲,有朝一日,邓绾就是我辈的前车。蔡某真是无见识之辈,不可与谋大事!”他心念既定,便不依不挠,用手指着石越,厉声说道:“陛下,王莽、曹操,初仕之时,未必不是忠臣!此时若不防微杜渐,他日必开侥幸妖言之门。”

他明知现在集英殿上二相三参,都有点不耐烦,一个个缄默不语。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许多。

石越环视殿中,孙固已经不可能帮自己直言,冯京、吴充,一时间也指望不上,曾布断不肯做王安石反对之事,其余诸人,只要不落井下石,已经是谢天谢地,此刻已经他不得不自辩了,当下凄然说道:“陛下,臣自知有罪,不敢再辩。只是罪臣之荣辱不足道,所念者,万一罪臣所言为真,望陛下与诸公顾念千万百姓之生死,略做准备,如此上不至有负祖宗之托,下则显陛下爱惜元元之心。”

吕惠卿心中不由暗骂:“以退为进,转移话题,真是虚伪小人!”但是眼见皇帝、王安石都为之动容额首,心里已知道要彻底击垮石越,不说皇帝那一关,依然难以撼动;便是王安石,可能也并不想置石越于死地。心中不免又是嫉恨,又是害怕。和石越既然脸皮撕破,那就是势同水火了,不能扳倒石越,总有一天,他会转过手来对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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