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太守府,黄庆业也没有休息,而是和自己的幕僚在书房议事。
黄庆业今年四十有六,他是文官出身,却因为掌管兵权,身上带了几分武将的英气和刚勇,他相貌端正,蓄着美髯,目光威严,透着一股冷意。
黄庆业道:“依你看,这周睿安此次前来可是来者不善?”
幕僚略一思索,然后便道:“属下想着,圣上确实是真恼了,所以才做出一副要彻查到底的姿态来,即使斩了兵部尚书,还派了钦差来,可若是别人,大人确实要担忧几分,但是圣上派来的人却是晋王世子。”
黄庆业沉吟道:“你继续说。”
“当年的事,如今已不可考,不过看着圣上对晋王旧部的打压,也能看出一二了,所以属下认为,圣上如今确实是对柳州的事不满,但是柳州根深叶茂,牵连的官员甚多,更有京中的贵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圣上想要追究,也要思虑两分,若是真的闹起来,整个朝廷都会震动,更不要说牵扯出来的勋贵了。”幕僚说道:“所以属下想着,圣上此举只为警告。”
“以前风调雨顺,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国库吃紧,圣上自然也开始恼了,大人只需表明态度,愿意让步,定然会安然无恙。”幕僚继续道:“至于那周睿安,依属下之见,实在不足为虑,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圣上绝对不会真的信任他!不过是把他当一把刀使罢了,想来周睿安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来到边关之后,并未与大人做对,反而处处讨好,一派和气,也是个识趣之人,这也更证明了圣上的态度。”
贪墨粮饷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牵扯的人就太多了,黄庆业胆子这么大,也是有所依仗的,他也觉得,便是皇上想要查,也未必真的敢牵扯这么多人。
黄庆业缓缓颌首:“那依你来看,此事该怎么做,才能让陛下满意?”
幕僚道:“断尾求生,弃帅保车。”
黄庆业闻言,眼中不禁若有所思,然后又拧起眉:“唉,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选了谁,也是一个麻烦。”
因为跟了他很多年,所以就算重要的事没露出去,可也难保不会被他们看出些端倪出来,黄庆业担心,推出去的人,万一说露了些什么,可就糟了。
幕僚此时微微一笑:“这个大人不必忧心,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这贪墨嘛,本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没有证据也能制造证据,到时候就算喊冤又能怎么样?每年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哪个不喊冤呢?大人不还是为之前晋王旧部的事烦心?这次可是一个扫清障碍的机会啊。”
黄庆业眼睛一亮,抚了抚长须,哈哈大笑道:“先生真乃大才!有先生助我,真乃我三生有幸!”
幕僚微微一笑,站起身作揖,“千里马常有,亦需要伯乐赏识,能得大人重用,何尝不是属下之幸?”
黄庆业面带笑容,连连颌首,对幕僚更是器重了几分。
入了夜,营帐里鼾声震天,突然一道细微的声响,江清越倏地睁开了眼睛,她拿起长枪,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出去,才发现来的不是敌军,而是洛北。
洛北一脸着急地看着江清越道:“江公子,快跟我去救主子!”
江清越一惊,急忙跟上洛北,可两人为了躲避巡查的卫兵根本快不了,等到了周睿安的营帐,洛北就把江清越给推了进去。
周睿安躺在床上,疼得浑身颤抖,他满脸的痛苦之色,和那天晚上的情况竟是一模一样。
江清越走上前去,伸手贴在了周睿安的额头上,周睿安浑身颤栗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往江清越的方向靠了靠。
一回生二回熟,江清越坐在床边,周睿安便已经缠了上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江清越的腰身,一副依赖的样子。
江清越浑身僵硬,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推走了,他在靠过来。
江清越一脸嫌弃。
周睿安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怀抱让他觉得温暖放松,仿佛带着无限的诱惑,引诱着他不停的靠近,他只能顺从着本能,想要抱住面前的这个人。
江清越算了算时间,然后闭目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睿安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周睿安恢复了理智,他睁开眼睛,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头发,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可这并没有有损他的俊美,幽深的眸子宛若星辰闪亮,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变得格外璀璨生辉。
江清越察觉到他的目光,睁开了眼睛,低下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脑子一下子就炸了,不好,要完!
江清越僵硬着把他推开,然后缓缓地向旁边靠了过去,保持距离的姿态毫不掩饰。
“清越会不会太无情了,抱都抱了,现在是要撇清关系么?”周睿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却富有磁性,最后的话微微上扬的声调更是让人觉得心头发痒。
“是蛊吧。”江清越眼神清明地望着他道:“我就说,以你的身份,圣上怎么可能放心让你掌管锦衣卫,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来掌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