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去药师谷,是为了向范无痕求讨解药。有求于人,自然不能空手而去。出前,归鸿门的师兄弟们凑了一些饰交给李愚,让他作为送给范无痕的礼物,以换取范无痕的援手。没想到,范无痕突然身死,李愚的礼物自然也就没有送出去。而现在沧海变桑田,韩智以及李愚的那些师兄弟们肯定都已不在人世,这些饰自然也就属于李愚所有了。
李愚拿出来给孙山看的这个镯子,正是那批饰中的一件,纯金打造,做工精美,在当年也值四五十两银子,与孙山摊子上那个银镯子相比,贵了几十倍。如果孙山这个银镯子报价能到5ooo块钱,那么这个金镯子起码也值十几万吧?
当然,李愚也知道孙山说的5ooo块钱是浮夸了,如果挤掉水份,真实的价格估计在1ooo上下,照这样算来,自己这个金镯子也能值个四五万,足够李愚在这个时代生活一两年了。
李愚也不是没想过要低调一些,但他实在找不出比这个金镯子更便宜的东西了。范无痕不是普通人,李愚当然不可能带着一些廉价的礼品去见他。在他的背囊里,哪一件饰都比这个金镯子要贵得多,他是不敢轻易拿出来的。
孙山也是识货的人,在接到这个金镯子的刹那,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个好东西。从重量来看,这镯子绝对是真金打造,没有掺杂其他金属。这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镯子的做工,这是用金片和金丝锤打编缀而成,面上可见四条掐丝游龙,虽然只在方寸之间,龙眼龙须等等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这样的做工,别说是古玩,就算是现代的制品,价值也不可低估。
孙山估摸着,这个镯子如果拿到城里的古玩店去卖,最起码能够卖上十万八万。遇到喜欢的,开价2o万也能出得了手。别看孙山干古玩这行已经好几年,这样好的藏品,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不错!”孙山赞了一句,“这镯子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怎么,是你师父心爱的宝贝吧?”
说到这里,他用会意的眼神瞟了李愚一眼,那意思是说:小道士,你那点小把戏都被我看穿了,你偷师父的东西出来卖,就别指望漫天要价了。
李愚还了孙山一个揶揄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大哥猜错了,这是我家的祖传之物,并非偷盗而来。大哥如果真看好,就开个价钱吧。”
难道我看错了?孙山心中一凛,李愚的神态实在是太淡定了,这绝非一个偷了师父宝贝的小道士能够装得出来的,甚至不是李愚这种年龄的人所能够拥有的。他对李愚多了几分谨慎,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这个镯子,做工的确是很不错,不过品相实在是太新了,我怀疑最多也就是民国时候的,甚至没准是现代人做的工艺品。看在这做工和成色的份上,我给你5ooo块钱,你看怎么样?”
“5ooo块?也就是说,和你那个银镯子是一个价钱?”李愚反问道。
“这个银镯子,肯定值不了5ooo,小兄弟你也是懂行的人,是不是?”孙山一转脸就把自己刚才的话给否定了,他也看出来了,李愚不是傻瓜,肯定知道刚才那个5ooo块钱的报价是虚的,所以他否定起来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老实说,这个镯子唯一的毛病就是太新,我敢打包票,它最多最多也就是清末民初的。”孙山把年代又往前推了几十年,因为以他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出这肯定是古货,至于是明朝中后期,还是清朝前期,还需要再找人鉴定一下,但硬要说是民国的东西,怕是说不过去。
“你说是清末民初,是指什么时候?”李愚对这段历史完全不知,索性直言不讳地向孙山问。
“清末嘛,怎么也得是19oo年以后了。1911年辛亥革命,不就是算民国了吗?大概就是那十几年的样子,到现在也就是1oo年左右,也算个老物件,不过价钱上可就差出不少了。”孙山巧舌如簧地说道。
李愚点了点头,自己又增长了一点历史知识,不错。说到这个程度,他也懒得再和孙山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大哥,咱们都是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这镯子是万历年间所制,镯子里侧有‘汝良’二字,那是万历年间金银匠人丁汝良的字号,大哥是干这行的,不会认不出来吧?我这镯子是祖传之物,若非家中有急用,也不会出手,大哥给个爽快的价钱就好了。”
“这……”孙山一下子就哑了,他认真看了看镯子的内侧,果然看到有“汝良”二字,但至于李愚说的什么金银匠人丁汝良,他是一无所知的。李愚说得如此肯定,他又无法反驳,一时就有些犹豫了。
“要不,我相信小兄弟一回,给你1万,不,1万5,你看怎么样?”孙山咬了咬牙,说道。
“那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李愚伸手夺过镯子,转身便走。他刚才强调自己家里有急用,要出手这个镯子,其实是故意给孙山留出了砍价的空间。他对这个镯子的心理价位是5万左右,即使孙山开到3万的价钱,他也会出手。但话说到如此明了的程度,孙山还在玩心眼,李愚就懒得再和他纠缠了。
“2万,你看怎么样!”孙山在后面追问道。
“算了,我再找个有诚意的买主吧。”李愚撂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小兄弟,你那个镯子,让我看看,如何?”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温和。
李愚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老者,穿着对襟盘扣的唐装,头白了一半,看上去是六十来岁的样子。老者的脸上一副古井不惊的神色,让李愚不由生出几分崇敬之感。
其实,刚才还在孙山摊子上的时候,李愚就已经注意到了身边不远处站着这位老者,他与孙山对话,老者都看在眼里。老者之所以刚才没有说话,而是等李愚与孙山的交易谈崩了,才追上来打招呼,想来也是遵循着古玩界的规则,那就是别人交易未完之时,第三方是不能介入的,这一点李愚也明白。从老者聚精会神听他们对话这一点,李愚能够猜出,这应当也是一位古董玩家。
“老先生,您对晚辈这个镯子有兴趣?”李愚恭恭敬敬地施礼问道。
“嗯,刚才你拿那个镯子给那摊主的时候,老朽看见了一眼,有些见猎心喜,所以冒昧想讨来观赏一下,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老者学着李愚的口吻,文绉绉地说道,干古玩这一行的人,多少都有点国学功底,只是平时不习惯这样说话,说起来难免有些别扭。
“无妨。”李愚道,他看了看左右,然后指着一个供路人休息的长凳说道,“老先生,咱们到那边坐着谈,如何?”
老者顺着李愚的手指看了一眼,摇摇头道:“那里太闹了,这样吧,前面不远有个茶馆,倒是挺清静,老朽请小兄弟到那里坐坐,咱们边喝茶边聊如何?老朽还有些问题想向小兄弟讨教。”
“不敢,就依老先生所言。”李愚应道。
老者领着李愚向前走了几步,前面果然有一个小茶馆,看起来还有几分清雅的样子。老者熟门熟路地进了茶馆,早有伙计迎上来,二话不说,就把他们俩带到了楼上的雅间,并送上了四色茶点。
看到桌上摆着的茶点,李愚饶是意志坚定,眼神也有些游离了。换成任何人,足足饿了38o年,看到眼前的吃食也很难保持淡定。老者看了李愚一眼,笑道:“怎么,小兄弟是饿了吗?”
“的确,早上赶了几十里山路,的确有些饿了,倒让老先生见笑了。”李愚说道。
“饿了就赶紧吃点吧。”老者一指桌上的东西,说道,“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俗语说,过一阙吃一钵,就是说你这个岁数的。没事,你尽管放开吃,不够我让伙计再拿些过来。”
“那晚辈就失礼了。”
李愚答应了一声,便伸出手,抓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他原本还想显得矜持一点,无奈肚子不争气,糕点一到嘴里,肚子里就像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让他连嚼一下的工夫都没有,直接就咽了下去。他的手也不听指挥了,心里想着动作要缓一点,可实际上却做不到。不过两分钟光景,四小碟糕点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老者看着李愚狼吞虎咽,脸上泛起了慈爱的微笑,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孙辈。他轻轻拍了拍掌,唤来伙计,让他又拿来了四碟点心,而且这一回,不是照着茶点的份量拿的,而是足足多了三倍,足够让李愚吃个肚子滚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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