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岳忽然感觉自己耳边嗡嗡一片,喉咙中都有了血腥味道——他当年带着三万兵马就能守住琉州能抵抗当年北燕的铁骑,为何现在十万人马没能守住康都?
他心中有答案,但却不敢说。
“当初的太后、现在的陛下,在这一点上却比你、比我,更明白。”梁熙看着他,“昨日陛下以太后之尊登基为皇帝,万民臣服,百姓拥护。你为陛下兄长,陛下恩典,饶你性命。”
谢岳愣住,他顿了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果真登基为帝?”
梁熙点了头:“今日我也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此处。”
谢岳一时间感觉自己心中只剩下了荒谬二字,他道:“她不过一介女流,仗着自己是太后,这时候登上皇位,将来……”他忽然也失了声音,不知还能说什么了,他再看向了梁熙,“舅舅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魏朝竟然变成了女子主政?”
“陛下与先帝又差在哪里呢?难道陛下是女子,便不能主政?”梁熙自嘲笑了一声,“这话我也思考良久,可我回想从先帝末年开始陛下参与政事,她与先帝没有不同,她主政之时,魏朝欣欣向荣。难道要因为她是女人,便否定了她的所作所为么?何况——陛下也立了太子,将来这魏朝仍然还是魏朝。”
谢岳沉默了下来,他久久没有说话。
“我要见她。”他最后抬头看向了梁熙。
谢岑儿在长乐殿中批阅奏疏时候,内侍进来通传说梁熙求见。
她合上了手中大将军卢衡自陈多年征战伤病颇多请求告老的奏疏,示意内侍把梁熙请进来。
梁熙进到殿中,谢岑儿叫了免礼,命他在一旁坐下。
“大将军也送了一封告老的奏疏,仿佛是与舅舅商量好了。”谢岑儿笑了一声,“朕想着,便也叫大将军也回康都去,与舅舅一起处理康都及临近州郡的事情,舅舅觉得如何?”
梁熙在一旁坐下了,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若有卢大将军坐镇,应当会更好厘清康都的军事。”
“那便这么做。”谢岑儿道,“朕只盼着康都能早日恢复如初,等后年朕带着太子一并回康都去看一看——也许多年没有回去了。”顿了顿,她又重新看向了梁熙,“今日舅舅去天牢见了朕的大哥,他可还好?”
“他想见陛下。”梁熙说道。
谢岑儿冷漠地笑了一声,道:“那就见吧!谁叫他是朕的大哥呢?”她放下了手中的奏疏,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备驾准备去一趟天牢。”
已经入了夏,晶城的夏天比较康都,没有那么湿热难熬。
谢岑儿从御驾上下来,步入了天牢中,便感觉到了阴冷寒意。
走到天牢最深处,她见到几乎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见过的谢岳。
“谢家会因为你遗臭万年。”谢岳盯着她,声音中带着怨毒,“你太自私了。”
谢岑儿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感觉颇有些新奇:“所以大哥所为,是为了谢家的名声?在大哥看来,谢家的名声会因为朕做了皇帝而变坏?这可太荒谬了。”
“从来没有过哪个太后,从自己的儿子那里抢夺皇位!”谢岳声音激动了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江山!你用了卑劣的手段!先帝若在,你难道敢从先帝手中抢夺皇位?!”
“为什么不敢?”谢岑儿好笑地看着他,“这皇位,朕坐不得?若换了是你,换了是谢岫,你们坐不坐得?换了是梁熙,换了是卢衡,他们坐不坐得?从古至今,皇位更迭,那么多人都当过皇帝,有从自己侄儿手里抢皇位的,有把自己亲爹赶下龙椅的,还有从外孙手里抢权的,他们的手段难道不卑劣?偏偏就是朕卑劣,就是朕不能坐这龙椅?”
“你是女人。”谢岳盯紧了她,“擅权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你只会拖累谢家,拖累所有人!”
“那朕就让这天下看看,女人就可以当皇帝,就是可以擅权。”谢岑儿轻蔑地笑了一声,“至于谢家,他们很乐意因为朕是皇帝他们就能获得权利。大哥,你也不必说那些所谓名声的借口,有些话不如便敞开说,你会带着宗室起兵,也不过是看穿了你在朕手中得不到重用,你不想赋闲在康都,如此而已。”
谢岳一时间哑口无言。
“朕也知道你看不起朕是女人。”谢岑儿平静地看着他,“怨恨朕当了太后之后没有重用你没有放纵你,凡事总有缘由,朕如今不想深究——包括你谋逆之事,朕也不会再计较。”
“你当了皇帝,你想过将来吗?”谢岳眉头皱了起来,“将来皇位更迭,谢家还能如现在这样?你真的想过吗?”
“将来之事——”谢岑儿忽然想起来陈瑄说过许多次的话,“到那时候朕已经驾崩,这世上的事情与朕便没有关系了。”
谢岑儿登基是在兴元十一年,第二年改元嘉令,便开启了她六十年的执政之路。
这六十年间,她重视人才、兴学设教、开放包容;以民为体、文武相济、富国强兵;魏朝的疆域和国力达到了巅峰。
她成为了魏朝的第一个女皇,也对后世女子执政提供了先例和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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