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泽猛地抬起头:“你懂什么!”他嗓音尖细,说话时人都打颤,“你是beta,哪里能理解oga!”
他脸一皱,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褚易赶紧递过去一包纸巾,陈芳泽这下不见外了,抽了好几张,捂住脸呜呜哭起来:“我本家只是陈家的远方堂亲,能被伯父看上,和高家有份婚约,算得上是家族荣光了。你知道我的那些朋友玩伴有多羡慕我吗?我爸妈从小嫌我笨,但在我和允恭订婚后,他们第一次对我说……说我有出息了。”
他停下,吸了吸鼻子,:“我进了高家,外表是光鲜亮丽,可没一天是开心的。允恭那种性格,在家还不如不在家,看到我只会骂我。婚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始终没办法生育,伯父对我越来越不满意,平时看到我,就像见了空气一样,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佣人们也在背后嚼我的舌根……你要那么聪明,你来告诉我,除了忍我还能做什么?被永久标记的oga离不开alpha,只能对他忠诚,做他一个人的配偶,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看他不停抽纸,半包纸都被抽去,褚易干脆把纸巾塞进陈芳泽手里,说:“既然日子过得这么难受,你为什么不去申请洗掉标记?”
“你说得轻巧!”陈芳泽抬高声音,像是褚易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洗标记太痛了……我不能,我会被陈家抛弃的。”
说完,嘴一撇,又开始哭。褚易看着他。陈芳泽说的痛不只是身体上,更多是被整个社交圈放弃、被打回原形。
明明有出路,却迟迟不选,踏不上去。褚易轻轻哼一声:“我以前总觉得做个oga,找到属于自己的alpha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现在想,是我看事情太单一,忽略了ao之间的许多障碍。结果到头来,人能选择比什么都重要。”
陈芳泽呆呆地望向他,喃喃道:“我不懂……”
“从高允恭身边逃走,获得自由,但同时成为被抛弃的oga,受家族和社会冷眼。你把这两份东西放到天平上选,总有一面会沉一点。”
陈芳泽不说话了。
“沉下去的是你放不掉的东西,那才是你最想要的。”
——
送走陈芳泽,褚易坐在沙发上好一会。陈芳泽走时已经没在哭了,挺冷静地和他说了再见,并说以后不会再去球场,本来他就不喜欢打球,去那里没有意义。
褚易继续吃苹果。他原本吃的那个有些氧化,汪嫂就切了新的给他端上。正吃着,手机震一震,褚易拿起一看,居然是高允哲传来的简讯。
他心微微一颤,扑进沙发,抱着靠枕打开信息。
对方询问:陈芳泽来过?
小周!褚易爬起,冲厨房喊一声。beta当没听见,把手机一收,继续和汪嫂讨论煮饭心得。
他想想,打回几个字:来道歉的,没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高允哲又回:以后出去让小周陪你,如果他不在,宅子外面的安保也能调动,不要单独出门。
褚易抿起嘴,他躺倒,看着屏幕,数高允哲这次给他打了几个字。三十一个!他把手机放到胸口,再回复:好,知道了,谢谢你。
应该不会再收到回信了。他想。半分钟后,手机又震了。
高允哲:嗯。
他盯着这个字看好久,忽然听见汪嫂说:“——进补要分时节,冬天那套现在不能用了,你看,因为春天到了呀。”
第57章姚三
春季乍暖还寒。三月底,褚易接到褚贞一通电话,时隔小半年,堂弟竟然又要他去做陪客。
褚易大为不解,问你和李先生吃饭约会,干嘛找我?
褚贞解释,哪里是我要找,是他提议的。怕你知道我和他单独出去担心,所以想叫上你,让你在旁边看着做监工。
褚易感慨,反客为主,李先生高段位。
但只要真心实意,他再做一次陪客也没关系。
这顿饭最后约在半屿,还是那家法餐厅。他落座时,帮忙拉座位的都是同一个侍应生,见到他后微微一笑,问:“先生,今日酒窖里有备上两瓶珍藏年份的唐倍里侬香槟,不知道您还需要吗?”
哈哈。褚易笑两声,这都记得。他指指对面李先生:“不是我做东,不敢瞎点。”
李先生向对方颔首:“一瓶就可以了,谢谢。”
褚贞近来又有新变化。他以往爱看地板,现在却抬头挺胸,穿衣服也挑亮色,整个人精神活泼许多,没变的是身上那股信息素,软乎乎的哈蜜瓜味道,一见到李先生就甜丝丝的。
他与李先生之间的相处已很融洽,两人说说笑笑。等褚易坐下,褚贞盯着他看半天:“小易,你今天气色很好。”
“有吗?我不向来这样。”
“不一样的。”褚贞若有所思,露出笑,似乎是想明白了。褚易刚要问他乐个什么劲,侍应生上前为三人布菜,依旧遵循严谨的顺序,李先生留意到,轻叹口气。
褚贞问怎么了。李先生想了想,看一眼褚易,说:“我只是觉得,三山的第二性别阶级真的很严格。”
对面两人安静下来,还是褚易先开口:“有些东西是改不掉的。”
李先生不置可否:“近两年我因为生意关系,常在三山走动,有留意看街上风景。电影院时兴的影片海报,永远都是alpha与oga的罗曼蒂克故事。学校也以三种性别分别设立,甚至连进出一些场所都有先后顺序。很难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在内陆,我们不太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