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尔骂出声时,赛尔德的嘴唇已经滑到了温德尔的锁骨上。
闻言,他不情不愿地抬起头,闭着眼深深喘息。他的眉心不断跳动,俨然一副强忍的痛苦状态。
过去了整整半分钟,赛尔德的面容才勉强恢复平静,他收回手,倒退一步,声音嘶哑地回复:
“抱歉……对于母体,有些克隆体会产生排异般的憎恨与厌恶,而有些则会……”赛尔德的声音消失在他滚动的喉结里,像是生怕被温德尔抛弃,他胆怯又小声地不停呼喊温德尔的名字,呼吸如同断断续续的抽泣:“温德尔,温德尔……别、请别抛弃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温德尔缓过神来,重新整理好领口,将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对着赛尔德允诺道:
“我不会抛弃你。”
赛尔德突然上前一步,第一次主动和温德尔对视,他的声音如同拧得过紧的丝线,带着强烈的不安和占有欲,反复确认:“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抛弃我吗?”
“温德尔,你真的、真的不会抛弃我?”
在此刻,温德尔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赛尔德与自己之间的个体差异。
在外貌上,赛尔德比自己高,眼睛的颜色也与自己并不完全相像。若是盯着细看就能发现,赛尔德的瞳孔是浅蓝中混杂着点点如同琥珀碎片般的深黄——或许这就是他多次躲避对视的原因。
在气质上,赛尔德的周身始终萦绕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或者说,一种近乎锐利的危险感。即便两人面容酷似,但他那种凛然却绝非一副温柔面孔就能掩饰。
对于这种差异,温德尔乐见其成,甚至有些欣慰。事实上,他非常希望赛尔德能成为他自己,而不是温德尔的克隆体。
“当然,如果你想待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安排个新身份,比如我的兄弟,如何?”温德尔拍了拍赛尔德肩膀,视线环视过周身那一座座睡眠舱,最终缓缓落在远处翻滚乳白色雾气的箱子上:“在此之前……我们得一起活着离开这里!”
温德尔带着赛尔德走上对面那颇具生活气息的高台,他目标明确地直奔箱子。
箱子整体并不大,比起底下的睡眠舱,甚至堪称袖珍,约莫一个抽屉大小。温德尔俯下身,看到箱子前面贴着一块手写的铭牌,凌乱的字迹却让温德尔难言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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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蜂后」,摧毁反而容易得多。温德尔摸了摸这个箱子的厚度,决定从连接阀门的那些管道入手。
“你在找什么?”赛尔德原本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直到看见温德尔走到角落的镜子前并开始试探性地想要撕掉贴在镜面上的报纸,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想……我要找一个足够锐利到可以切断管子的武器。”温德尔打量着面前的镜子,思索道:“如果我打碎这面镜子,碎片应该足够锋利。”
温德尔面前的落地镜相当古朴,看上去就年份颇久,镜框由木头组成,角落的地方雕刻着一只肚子格外纤长的蜜蜂,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某种家具品牌的标识。
镜面上贴着报纸,温德尔凑近打量,上面最新的日期都是半年之前。站在镜子前,温德尔甚至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木头腐朽的气息。
“对了,差点忘了问,赛尔德,你醒来后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为什么要给镜子贴上报纸?”温德尔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撕报纸边缘的胶带。胶带并不牢固,温德尔的手指不过轻轻一划,右上角的报纸就垂落了一个小小的三角。
“别动!”
赛尔德快步上前,猛地握住温德尔贴在镜面上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神色紧张地将垂落的报纸细心贴好,将镜面重新遮挡得严严实实,这才
略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挽着温德尔的肩膀,将他带离了落地镜。
“如果你需要的话,这里有水果刀。”赛尔德弯腰从吧台下抽出了一把刀递给温德尔,温声解释:
“这面镜子是实验员摆在这里的,你可以把他当做一种精神刑具。克隆体往往憎恶照镜子。他们和母体的思维并无二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个体,没有人喜欢看到批量的复制品。照镜子往往会让克隆人产生强烈的自厌情绪,九头蛇酷爱这种方式折磨克隆人。”
赛尔德的解释合情合理,温德尔点点头不再追问。
温德尔站在箱子前,手起刀落,利落地切断管道。
管道破开的一瞬间,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顿时变成鲜血般的昏暗红色,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楼层。血色灯光下。骤然变化的环境令温德尔紧张地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关注「蜂后」损毁的情况。
箱子里的液体一与地面接触,瞬间就变得浑浊,像是搅拌了大量的灰尘,开始飞快产生絮状的沉淀物,仅凭肉眼就能看出液体正在污染变性。不过片刻,所有的液体顺着破裂的管道流得一干二净。
等地上的最后一滴液体也转化成脏兮兮的灰色,温德尔松了一口气。可几秒过去,却迟迟没有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强烈的不安从温德尔的心底升起。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蜂后」试剂?
还是说,那些睡眠舱里的「蜂后」也得一并破坏?
温德
尔的手心里渗出了一些汗水,刺耳的警报和不断闪烁的红色灯光更是让他思绪凌乱。
站在一旁的赛尔德将温德尔的焦躁看在眼里。从温德尔抚摸那块刻着“蜂后”字样的铭牌时,他就明白了温德尔的最终意图。眼见温德尔始终围绕着那箱营养液打转,赛尔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啊——佐拉博士,你可真是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