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星被燕时洵郑重的交到了道长手里。
在接过这一具冰冷没有温度,没有知觉反应的身躯时,道长鼻头一酸,铁骨铮铮的汉子差点哭出来。
他是眼见着路星星长大的。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道长,包括海云观门口天天打瞌睡的看门老道长,都是看着路星星一点点从少年,长到现在这般。
宋一道长是这一代是第一人,更是主理着海云观内不少的重要事务,因此,几乎所有道长都曾与宋一道长有过交集。
而所有见过宋一道长的面,必定也会听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严肃道长,苦大仇深的说起他那个不听话的小弟子。
贪玩,爱闹爱笑,不务正业的搞音乐,说自己的目标是音乐金奖。
却天天逃课。
要不是主理功课的道长坐在轮椅上,说不定会追着路星星满世界跑,揪他回来学习。
但只要路星星和宋一道长同时在观内,就必有宋一道长追着路星星满山跑的画面,也常常被去海云观的香客们看到,笑着说这对师徒关系真好。
路星星是个足够自来熟的性子,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好意思和尴尬一说。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也可以在几分钟内和对方好到勾肩搭背。
更何况道观里的道长们。
几乎每一位道长,都被路星星亲昵的喊过师叔师祖,也都被路星星撒娇软磨硬泡,替他在宋一道长面前解过围求过情。
可往日里那样活泼明媚的孩子,现在却冷冰冰的躺在自己手里,面色惨白,无声无息……
道长抱着他走向医疗车时,甚至觉得手中的重量,重逾千斤,压得他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路星星被小心翼翼的交到医疗人员的手中,为他处理身上的外伤。
当医疗人员轻手轻脚的剪开他的衣服,看到皮肤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时,顿时鼻子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酸酸涩涩,止不住想要哭出来。
其中一名医疗人员刚一碰到路星星脚腕上的伤口,就先被皮肤冰了一下,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犹豫的抬头看向旁边。
如果不是知道燕时洵和道长们不会拿生命开玩笑,她甚至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
其余人也都有同感。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任何人看到现在的路星星,都不会认为他还是活着的,在医学上,他甚至没有了抢救的必要。
唯有一丝鬼神之力,将路星星的魂魄封在这具身躯内,不让他最后一口气散掉。
邺澧在尽可能延续他的生命。
路星星喊过邺澧一声师婶,于是,从不对人间过多垂眼的酆都之主,也愿意庇护他一路,真的将他视为自己的子侄。
燕时洵和几位道长都站在医疗车旁边,注视着医疗人员有条不紊的为路星星处理一身的狰狞伤口。
他垂眼,看向路星星安详却惨白冰冷的睡颜。
“道长,先送星星回海云观吧。”
燕时洵轻声道:“海云观有多年累积下来的阵法,可以聚集生机,也能滋养星星的魂魄,对他有好处。”
“我不在星星身边的时候,他就拜托道长们照顾了。”
道长郑重的点头:“燕道友,你放心,这孩子也是我师侄,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们会照顾好他,不会有半分疏漏。”
说着,他叹了口气,难过的低声喃喃道:“这要怎么告诉宋道长才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