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笑了一声赶走这些可怕的想法,关掉了里边的灯,从窗口向外张望。黑色的大海里到处都是带着灯笼的奇怪的生物。有些来去匆匆;另一些却像水母一样等待着食物来找它们。
这些灯笼有白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这个情景就像在夜里你俯览一个交通拥挤,红绿灯闪烁的城市时所看到的一样。
有些鱼发的光很集中、清晰,有些则散乱、朦胧。哈尔在用深海鱼网捕到的鱼中见到过这些鱼。枪乌鲗眼睛周围、触角上都闪亮;虾子会突然发出光来;爱神带水母身披一束光环。有一种鱼有发亮的触须,还有一种鱼身上没有亮,但它却有两排尖利的、发光的牙齿,因为它的牙齿上有一层发光沫。深海之龙身体两侧都有一徘排绿色或蓝色的光。灯笼鱼有可任意开关的黄色头灯。
哈尔告知布雷克他看到了什么。“你可以把潜水钟停一会儿,我想拍些照片。”
潜水钟停止了下降,可它却不停地打转。潜水钟和鱼都在不停地运动,这样要拍照就没有曝光的时间,而鱼发的光又不够进行快速拍摄。他用五分之一秒的速度,快门最大,希望获得最佳效果。
哈尔对布雷克博士说:“铁人要能停止旋转就好了。”
“对不起,我们对此毫无办法。你现在在200寻的深处,还想下潜吗?”
有人,也许是铁人告诉哈尔这样回答:“不,把我绞上去吧。”可哈尔没有听它的。恰恰相反,他说:“为什么不呢?一切都正常。”
潜水钟继续下降,哈尔开了聚光灯,在黑暗中度岁月的生灵突然被置于一片光明之中。有些鱼害怕而逃跑了;有些好奇心强的,聚到灯前来。哈尔不停地拍照,直到36张一卷的胶卷全部用完。
哈尔听到了甲板上几个人兴奋的声音,然后是布雷克说话了:“你成功了。你现在在水下四分之一英里处——足足220寻,祝贺你!”
“祝贺铁人吧,不是我。是他在起作用,而且很出色。再降一点如何?”
“不,不,年轻人,你搞得够好了,你得上来了。”
钢缆突然猛地一拉,灯熄了,哈尔摸索着开关,开关失灵了。他听不见电话里通常的嗡嗡声。他向布雷克呼叫,可没有回答。
他一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绝对的寂静。四分之一英里深的海水隔离了除了他自己发出的声音之外的一切声音。连他的呼吸声也显得很嘈杂。他又呼叫了一次,竟被关在铁舱房的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可以猜到出了什么事——电线断了。潜水钟的旋转绞住了电线,它就断了。下一步,钢缆会不会也断呢?
或许钢缆已经断了?潜水钟现在也许正在慢慢地、无声无息地向着洋底下沉,这一带海水有3英里深。
不,不可能。向外一张望,外边那些灯笼鱼可以证明潜水钟没有降,可它也没有升。这是为什么?机器又坏了吗?斯根克又在绞车旁替代了艾克船长吗?
没有电热器,舱室里边越来越冷冰。很清楚,在空气用完而窒息前,他就会冻死。
他又一次呼叫,抓住电话,使劲摇晃着,同时尽力抑制住内心不断增加的恐慌。假如他兴奋起来,那只会更快地用尽空气。他得保持镇静。
突然,一声吓人的轰隆,他被抛起撞到铁壁上。潜水钟擦过了一个海底山峰,发出了嘎扎嘎扎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一股水流正在使潜水钟旋转着。哈尔站稳了脚跟,用手去抚摸窗户。这些窗户不是玻璃的,而是用最好的水晶做的。它可以顶得住巨大的压力,但对沉重的撞击却不见得抵得住。
潜水钟又在自由地浮动了,可意外随时都会再次出现。上边的船在这样的深水中不能抛锚,只能顶风停船。那就是说船在慢慢地随风飘动,哈尔记得是西风。显而易见西风正在把船和船下的潜水钟一步步拖向那道海底悬崖,悬崖是从深深的大海底部升起,它的顶部就是特鲁克礁脉。
潜水钟窗户有一个盖,即使窗户破了,只要盖好盖子,海水进不来。哈尔用力想把它们关上,但它们很长时间没上润滑油了,总是朝后弹,怎么也到不了位。
哈尔搞了很长时间,但最后不得不放弃。用了劲,他感到暖和一些了,可一停下来,又冷得要命。他好像觉得从电线断到现在有好几个小时了。
不久,他注意到窗户像朦胧的眼睛,发出微弱的光。也许这只是外边鱼的磷光。可是,不,这不相同,这是日光!
他向外张望着。海从黑色变成紫色,从紫色变成蓝色,从蓝色又变成了橘红色。铁人冲破水面,升入空中,又“咚”的一声落到甲板上。插销“吱”地尖叫了一声,铁活板门开了。
“你没事儿吧?”布雷克焦急地问。
“没事儿。”
几只手向他伸过来。“你冷得像块冰。”罗杰和布雷克把他拉到温暖的阳光下。他一眼看到电线紧紧地扭缠着钢缆,就在潜水钟上边断开了。
“绞车出故障没有?”
“电线一断,都有点乱套了。”布雷克回答,“我们马上开始把你往上扯,你是以一分钟200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