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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回工调笑名师戏高徒 显神通酒狂惊恶霸(第1页)

话说镜清回头看时,只见山脚下立着一十巨人,大与山等,高与山齐,含笑向他望着。一时猜不出他是鬼是怪,倒不觉吃了一惊。正在这惊疑不定的当儿,却听那巨人含笑说道:“镜清,镜清!你真愚騃得很,怎连师傅都不认识么?但是这也怪不得你,你虽从我学道这多年,却从来没有和我见过一面呢。”镜清这才知道这巨人就是他师铜鼎真人的化身,慌忙跪下行礼道;“恕弟子愚昧,没有拜见师傅尊颇的时候,一心想和师傅见一见。如今见了面,却又不认识了。只可惜弟子缘浅之至,刚一瞻拜师颜,为了种种因缘,又不得不立刻和师傅分手了。还请师傅训诲数语,以便铭记在心,随时得所遵循。”钢鼎真人道:“你要我对你训诲几句么?这是不必待你请求,我也颇有这番意思的。否则,从没有见过面的师弟,就是永远不见一面,到也不着迹象,今天又何必定要见这一见,不是有点近于蛇足么?如今你且听着:你在我门中学道,虽是半途而废,没有得到正果,但只就你所学得的这些本领而论,已是大有可观。除了一般成仙得道者之外,在这尘世之中,也就找不到几个人可以和你抗手的了。可是如此一来,将来你的一切行动,就更要十分出之慎重,一点儿戏不得。倘能走到善的一条路上去,果然可以打倒世间一切的妖魔鬼怪,做一个卫道的功臣。万一弄得不好,竟走到恶的一条路上去,那世间一切的妖魔鬼怪,就要乘此机会,阳以归附为名,阴行蛊惑之实,把你当作他们的一个傀儡,你就不由自主的会成了旁门左道中的一个首领。换一句

话说,也就是吾道中的一个罪人了。而且善与恶虽是立于对等的地位,然而为恶的机缘,每比为善的来得多。为恶的引诱力,每比为善的来得强。倘不是主意十分坚决的人,就会误入歧途中。所以我望你对于这件事,以后更宜刻刻在意,一点错误不得。倘使到了那时,万一你真的入了歧途中,做起一班妖魔鬼怪的领袖来了,这在我固然有方法可以处分你,惩治你,只要我把主意一决定,略施一点法力,你就会登时失了灵性。你所学得的种种本领,就立刻归于无用了。不过我在最近的五百年中,只收了你一个徒弟,你在我门下学道,也经过了不少的年数,并不是怎样容易的。因此,非至万分无奈的时候,决不肯下这最后的一步棋子。而我在这和你将要分手的时候,这样的向你千盯咛,万嘱咐,探恐你误入歧途,也就是这种意思啊。”

镜清忙道:“这个请师傅放心,我总拿定主意,不负师门期望便了。倘若口是心非,以后仍旧误人歧途,任凭师傅如何惩治,决无怨尤。”铜鼎真人道:“如此甚善。你就向这软红十丈中奋斗去罢。”说完,衣袖一拂,倏忽间形象都杳,化作轻烟一缕,吹向山中去了。镜清又恭恭敬敬的向空中叩了三个头,方始立起身来,辨认来时旧路,向金雀村中行去。

谁知到得村中,却不胜沧海桑田之感了。父母,兄嫂都已去世,由侄辈撑持门户。因为睽隔了有五十年之久,而侄辈中,又有一大半还是在他上山后出世的,故见面后彼此都不相识。至于村中一班的人,更是后生小子居多,没有一个能认识他的。好在镜清学道多年,尘缘已淡,倒一点不以为意,也就不在村中逗留,径向县城行去。可是关于他的将来,究竟应该如何进行?却已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毫。他不禁暗想道:我对于学道一事,虽已半途而废,成仙证道,此生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了。但是究已被我学会了不少本领,难道我从此就隐遁下来,把这一身本领一齐都埋没了么?这未免辜负了我多年学道的苦心了。然欲这身本领不致埋役,除了开厂投徒,实在没有第二个好办法。于是,他就在潍县租贾了一所房子,挂了块教授武艺的牌子,开始授起徒来。

山东本是一个尚武的地方,素来武士出产得很多,一班少年都喜欢练几手拳脚的。听得他开厂授徒,自然有人前来请业,倒也收了不少门弟子。

但是这个风声传出去不打紧,却恼怒不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便是那老道李成化。暗想:

在这潍县周围百里之内,谁不知道我李成化的威名?隐隐中这潍县差不多已成了我的管辖区域,凡是江湖上人,要在这潍县卖艺的,总得来拜见我,挂上一个号。好大胆的这个不知何方来的野道,竟一声招呼也不向我打,便在这里开厂授徒了,这不是太瞧不起我么?当下气愤愤的带了一把刀,就一个人前去踹厂。但是还没有和镜睛见得面,早被镜清的一班门弟子瞧见了。他平日的威名,大家早都知道的,今天见他怨气勃勃,带刀而来,更把他的来意谯料了几分,忙去报与镜清知道。镜清笑道:“他修他的道,我授我的徒,河水不犯井水,大家各不相关。他有什么理由可以这们其势汹汹的来找我呢?你们去对他说,我不在家就完了。”弟子们果然依言出去向李成化挡驾。李成化没法可想,也只得咆哮一场而去。但是这只能把他缓着—时,那里就能打消他踹厂的这个意思?所以接着他又去了两趟?镜清却总是回复他个不在家,到了第四次,李成化可再也不能忍耐了,就当场大吼一声道:“咄!好没用的汉子,你难道能躲着一世不出来么?你既然没有什么本领,就不应该开厂授徒。既然是开得厂,授得徒,便自认是有本领的了,就应得出来和我见个高下。如今你两条路都不走,只是老躲着在里面,这有什么用?哼,哼!老实说,今天你如出来和我见个高下,或是打个招呼,万事俱休。否则,惹得我性起,定要把你这鸟厂打得一个落花流水,休要怪我太不客气。”说时,声色惧厉,显出就要动武的样子。慌得镜清的一班门弟子,一面设法稳住了他,一面忙去报知镜清。镜清却很不当作一回事,哈哈大笑道:“这厮倒也好性子,今天才真的发起脾气来了。那丑媳妇总得见公婆面的,也只好出去和他见一见,不能再推托什么了。也罢,你们且去对他说,我就要出来了,教他准备着罢。”

等得镜清走到外边厅上,却已运用玄功,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长不满三尺的侏儒。那时不但他的一班门弟子瞧了,觉得十分惊诧。就是那李成化,也暗地不住称奇:怎么这开厂授徒的拳教师,竟是这们的一个株儒?这真是万万想不到的,但是这也可算得是一桩新闻,人家以前为什么不传给我听呢?当下他却又向着镜清一阵大笑道:“我道你这炎炎赫赫的大教师,总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氏不是寻常人所能比拟的。万不料竟是这们一个矮倭瓜,这真使我失望极了。”镜清微笑道:“我也只借着授徒,骗口饭吃吃罢了。这种炎炎赫赫的头衔实在出于你的奖借,我是万万不敢受的。不过为了我生得短,竞使你失望起来,这未免太有点对不住你了。还是赶快让我把身子长出些来罢。”一壁说着,一壁跳了几跳,果然立刻长出了几寸来。

这一来,可真把一班在旁瞧看的人惊骇住了,尤其是身在局中的李成化,竟吓得他呆呆的向镜清瞧着,一句话也不能说。镜清却又笑着说道:“你呆呆的望着我做什么?莫非还嫌我太短,仍使你觉得有点失望么?那我不妨再长出几寸来。”随说随跳,随又长出几寸长。这样的经过了好几次,居然比李成化的身度还要来得高了。镜清却又做出一种绝滑稽的样于,笑嘻嘻的说道:

“呀!不对,不对!我又做了桩冒失的事情了。这生得太短,固然足以使你失望。而太长了,恐怕也要引起你的不满意的。还得和你一样长短才对呢!”说着,跳了过去,和李成化一并肩,随又向下略一蹲,果然短了几寸,同李成化一样的长短了。这时李成化却已由惊诧而变为恼怒,厉声说道:“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种妖法罢了。别人或者被你吓得退,我李成化是决不会为了这区区的妖法就吓退的。如果真是汉子,还是大家比一下真实的本领,不要再弄这丢人的妖法罢。”刚刚把

话说完,便抽出一柄钢刀,劈头劈脑的向镜清挥了来。

镜清一边闪躲着,一边仍笑嘻嘻的说道:“你这人也太不客气了。怎么连姓名都没有通报,就无因无由的,向人家挥起刀来呢?”李成化大吼一声道:“你别再油嘴滑舌了。我是李成化,外间谁不知道。老实对你说,我今天是特地来找着你的。照形势瞧起来,你是无论如何不能躲避的了。真是汉子,快与我际走上几合。”镜清笑道:“原来你是要和我比武的么?好,好,好!

那你何不早说?不过真要比武,也得彼此订定—个办法。如今还没有得到对方的同意,你冷不防的就是这们一刀,所谓英雄好汉的举动,恐怕不是如此的罢?”李成化被他这们的一请问,倒也自己觉得有点冒失了,忙道:“你既然肯和我比武,事情就好办了。如今闲话少说,你要怎么比?

我依你怎样比便是。不过你不能再在这办法上,作出种种留难的举动来。”镜清道:“这是决不会的。只有一桩,我的年岁虽然还说不上一个老字,然比你总大了许多了。如要和你们这种少年人走上几合,腿力恐怕有些不对,恕我不能奉命。现在我却有个变通办法,不如尽你向我砍上三刀,你能把我砍伤,就算是你赢了。如果不能把我砍伤,就算是你输了。万一你竟能把我砍倒,不是更合了你的意思么?不知你对于这种办法,也赞成不赞成?”李成化听了,暗想道,这厮倒好大胆,竟肯让我砍上三刀。难道他又有什么妖法么?不过我不信他竟有这许多的妖法,倒要试上一试。自问我这柄刀,能削铁如泥,最是锋利无比的。只要他不施展出什么妖法来,怕不一刀就把他的身子劈成两半,还待我斫上三刀么?”当下大声说道:“好,好,好1我就砍你三刀。不过这是你自己定的办法,想来就是我万一的一个手重,当场把你砍死,也只能说是你自己情愿送死,万万不能怨我的呢。”镜清又笑道:“那个会怨你。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出来便了。”

于是,李成化略略定一定神,觑着了镜清的胸膛,就是很有力的一刀。满以为这一刀下来,纵不能就把他当场搠死,重伤是一定免不了的了。谁知刀还没到,眼帘前忽地一阵黑,手中的刀就有点握不住,向右偏了许多。因此只在镜清的衣上,轻轻划了一下,并役有伤得毫发。这时李成化倒有点不自信起来了,莫非因为我一心要把他一下砍死,力量用得过猛。同时又因为心情太愤激一些,连脑中的血都冲动了,以致眼前黑了下来,所以刀都握不住了么?如果真是如此,那都是我自己不好,怨不得别人的。这第二刀,我须得变更一下方法才对。当下,他竭力把自己慎静着,不使有一点心慌意乱,然后觑准了镜清的胸膛,又是不偏不倚的一刀。煞是奇怪!当他举刀的时候,刀是指得准准的,心是镇得定定的,万不料在刚近胸膛的时候,眼前又一阵的乌黑,刀锋便偏向旁边了,依然是一个毫发无伤。这一来,可把李成化气得非同小可,立时又大吼起来道:“这可算不得数。大概又是你在那里施展妖法了。否则,我的刀子刚近你的脚前,为什么好端端的,跟着就是一阵乌黑呢?”镜清道:“这明明是你自己不中用,不能把我刺中罢了。怎么好无凭无据的,捏造出妖法二字,轻轻诿过于我呢?如今你三刀中巳砍了二刀,剩下的这一刀,如果再砍不中我,可就要算是你输了。”说完,哈哈大笑。李成化道:“不,不!这可算不得敷,须得再把方法改变一下。如果你肯解去衣服,把胸膛坦露着,坦然再听我砍上三刀,不施展一点什么妖法,那就对了。那时我如再砍不中你,不但当领认输,还得立刻拜你为师。”镜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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