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粥没咽下去,唐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起来虚弱得要命,像一个已过花甲的老婆婆,“咳咳,我已经扎针了。给我勺一碗白粥来就可以。”
佣人恭敬地回了个是,便走到厨房去了。
叶晨澍像是见了鬼似的站了起来,扔下手里的包子,连忙跑过去要搀扶他回去,“你怎么又起来了,还走那么远的路,赶紧的,回去,许大医生该骂我了。”
唐聿虚摆了一下手,“我没事,已经退烧了,总是躺着难受,就先吃点东西吧。咳咳。”
“好吧,好吧,随便你,你不要命我也没有办法,不对,你刚刚说你扎针了?谁帮你扎针,霖叔吗?”
唐聿抬起苍白的脸,不搭理她的一惊一乍,直接埋头吃了一口白粥,口中仍然是淡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正如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起半点的波澜。
看着没有一点精神头的唐聿,叶晨澍也知道他是在伤心难过,可是安慰的话她从来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说不定还搞出反效果来。
想着想着她就神游天外去了,抬起眼才看到唐聿不知道已经放下勺子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要走回去,“哎,你能不能不要死撑啊,都伤成这样子了还乱动,等会伤口又该裂开了。。。。。。”
唐聿被絮絮叨叨的叶晨澍直接扶着上了二楼的客房,毕竟大厅人来人往的,下人又常要走动。
“等会佣人会给你端药上来的,你喝了药再休息。”
唐聿躺在床上,轻轻应了一声。
叶晨澍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的样子,不禁心一软,把自己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来,“那个,唐聿,你也别伤心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自责,对了,韩少帅说他今天要赶回去汇演了,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
唐聿本来无神的眼睛,听了这席话都不禁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叶晨澍,在他的印象中,野蛮又无理的叶探长可不会说那么蹩脚的话,更不会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人,更别说哄他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他和大哥小时候根本就不会那般针锋相对,稍微到了一定年龄,他就知道大哥事事都会针对他,甚至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
但是那又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待遇和他的待遇不同,心里不平衡的情况总是有的,有些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让了,只是,唐谆变本加厉,才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最后的最后,他们两兄弟也算是冰释前嫌了吧,也算是了了他的心结。
看着还在用蹩脚的话安慰自己的叶晨澍,唐聿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真心的笑容,虽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个小霸王可以和叶晨澍这个女霸王能够以这种类似朋友的模式相处,但现实,还不错。
她絮絮叨叨的样子还真的不比她母亲差,也比平时的母老虎、男人婆的形象好多了。
一百二十六、尘埃落定
唐聿轻轻地侧了侧身子,让自己躺得舒服点儿,接着才仰脸看着她,出声说,“叶晨澍,谢谢,想当初,我们水火不容指不定哪一天还会打起来,现在这状态却还是蛮好的,咳咳。”
叶晨澍听到这感谢,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舒服就少说话,那以前我们不是有误会么,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已经是患难之交的关系了,嗯,你先好好休息吧,等会佣人拿药上来你记得喝,时间有点晚了,巡捕房那边还有事儿,我得先走了,嗯,回见。”
叶晨澍转身,轻轻走过去关上门走了出去,去厨房吩咐佣人给唐聿送药,这才离开白兰庄园往巡捕房去。
现在的巡捕房真的快要炸开天了,昨天晚上从韩奇川手上接手那么多土匪,公共租界那边都惊动了,一大早就派人过来询问情况。
警察厅的人被抢了头功,总归是不大高兴,在街上的搜捕剩余海盗的动作更大了,一时之间真的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样子呈现眼前。
叶晨澍回到巡捕房的时候,自家的老大笑呵呵地要给她放假,也是,在警察厅眼前威风了一把,能不高兴么,只是叶晨澍却不想放假,直接带了几个手下去了棚户区打探情况,对于陆南萱弟弟失踪的事情,她总觉得和那个死去的老婆子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陆南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被陆以珩带到了码头去查看那批落水的货的情况。
本来首饰那些东西就不能碰水,尽管打捞上了一小半的木箱,可是那成色看上去已经不能出货给别人了。
“虽然只有小半的首饰,也算是能挽回一点损失,到时候运到港市去让专门的店进行抛光打磨再运回来吧,我已经问过三位掌柜了,他们都差不多和合作商谈过了,有一些比较难缠的我们赔了不少的大洋,可是另外和我们长期合作的商家则是同意延迟交货时间,所以我们得尽量从云南那边还有港市那边拿货补给人家,但总体上来说,这次蓝石轩起码损失了十万大洋。”
陆南萱有些低落地点点头,十万大洋,不是个小数目了,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
早晨码头的风很大,还很冷,运货的工人却早已经开始工作了,还有岸上叫卖的小贩,形成了一幅人间百态图。
陆南萱和陆以珩坐进车里,车子徐徐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