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豪淡淡说道:“我说过,我不是管这件事,可是我不能任他在佛门圣地之前,庙会之期杀人。”
他没说二话,侧转身掀帘进了后头,他从杜华面前走开,杜华叫了他一声,要往后跟,可是李燕豪没理他。
银姑跟在李燕豪后头,往杜华脸上吐了口唾沫,拧身也进去了。
杜华一怔,却没敢吭一声,也没抬手擦那满脸的唾沫,他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楞,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走出了棚子。
后头那一小间,李燕豪坐在凳子上,两眼盯着那柄匕首直瞧,银姑就坐在他眼前,一双杏眼紧紧盯在李燕豪脸上,好半天才听他说道:“李爷,谢谢您……”
李燕豪连眼都没抬,淡然一笑道:“怎么,还跟我客气?”
银姑眨动了一下杏眼,道:“我是个跟人跑的女人,您一定认为我是个不要脸的淫贱女人,是不?‘
李燕豪抬起了眼,道:“银姑,你怎么好这么说……”
银姑眼圈儿一红,道:“李爷,您不知道,银姑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小到大没过着一天好日子,十几岁那年碰见老黑,他骗了我,我跟了他,跟着他在江湖上到处跑,日子更苦,我挣钱给他花,一点儿不如意就打得我皮开肉绽,您看看,李爷,我身上还有一条条的鞭痕呢……”
说着,抬手就去解衣裳扣子。
李燕豪忙抬手一拦,道:“
我知道,银姑,我又不是不信!“
银姑噙着两眼眶晶莹泪水,道:“
我让您看看,您也好知道老黑这东西有多么狠……“
她飞快地解开衣扣,露出一片鲜红的兜肚,一块雪白的肩膀,果然,那雪白的肩膀上纵横有几条乌黑的鞭痕。
李燕豪眉锋一皱,把头别向一旁。
银姑没在意,掩了掩衣裳,接着说道:“多少年了,鞭痕印儿一点也没消,您知道为什么吗,李爷,老黑他用皮鞭浸了油抽我,您说,这日子是人过的么,苦我不怕,反正我自小没过过甜日子,可是卖力气卖命挣来钱给他花,一点儿不如意他这么打我,我受不了,跟了他半年多,我有了身孕,原以为替他生个孩子他会对我好一点儿,谁知道他说……”
掏出手绢儿擦了擦眼泪,捏了把鼻子,道:“谁知道他说跑江湖的不能生孩子,他说有孩子是累赘,养过孩子的女人没人瞧,给我买了包大红花,硬要我打掉,您想,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肉我怎么肯,我没听他的,您猜怎么着,他在我肚子上踹了两脚,我连命差点儿都给送了,您说,李爷,这种人还算人么,还有人性么……”
顿了顿,道:“可巧这时候杜华来了,杜华是老黑的朋友,老黑天天往外跑,杜华照顾我,端汤送水,什么好听他说什么,到最后他要我跟他走,我横了心,咬了咬,原以为这下跟了好人,甜日子不敢盼,至少不会让人当牛马,当畜牲了,谁知道杜华他又是个没骨头的窝囊废,李爷,您说我怎么办,今后我能靠谁……”
越说越伤心,她头一低,香肩耸动,捂着脸哭了起来,悲悲切切的,像株带雨的梨花,让人好生不忍。
李燕豪皱了皱眉,道:“银姑,别难受了,人都有坎坷不平的一段……”
银姑哭着说道:“这我知道,我要是个男人家还好,偏偏我是个女人家,原先碰上一个那样的,后来又跟一个这样的,您说,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哭得更悲切,更伤心,身子往前一倾,更爬在了李燕豪肩膀上。
李燕豪眉锋深深一皱,要躲没躲,银姑正在伤心的时候,需要有人慰劝,他不好意思,也不忍。
他虽然没好意思没忍躲,嘴里却忙说道:“银姑,别这样,快收收泪,住住声,让人看见了不好意思……”
“您说谁?”银姑仰起头,直起腰,娇靥上满是泪渍,那悲凄娇态楚楚动人:“杜华,他敢,他也配,别说我爬在您身上哭,就是我跟了您,他也管不着,更不敢吭一声……”
李燕豪道:“银姑,话不是这么说……”
“您要我怎么说?”银姑道:“
我跟他早跟腻了……“
李燕豪突然站了起来,道:“我出去走走,你也歇回儿,别再哭了,今儿晚上还要做客去,红肿着两只眼怎么好,你说是不是?”
他含笑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往后走。
“李爷,”银姑站了起来叫了他一声。
李燕豪含笑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
脚下没停,掀帘儿走了出去。
银姑一双泪眼望着那颀长的背影被布帘挡住,没再说话,没再叫,她脸上有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表情。
李燕豪带着那把匕首在“大相国寺”前到处逛,正值庙会之期,不愁没看的,出棚的时候,他没瞧见杜华,他没在意,在人堆里也没瞧见杜华的人影儿,他也没在意。
日头偏西了,李燕豪回到了棚子里,进了后头那一小间,银姑像个没事人儿一般,生似刚才伤心,刚才哭的不是她,换了一件干净新衣裳,打扮得跟朵花儿似样,脸上薄薄施了一层脂粉,还描了眉,银姑人长得本就不赖,更加上地皮白肉嫩,这一打扮,充份地显露出一个成熟的少妇风韵,望之动人,也醉人。
李燕豪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