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涴蓝一字一句的这样说道。
这听起来像是服软的一句话,却让纪尘寰眯起了眼睛。
一直到上一刻,其实他都没有对涴蓝起杀心。毕竟涴蓝虽然是利用了他,但是纪尘寰也只是好奇这人要拿浮花珠子做什么。
在自己的事情上,纪尘寰意外的非常宽容。可是当涴蓝提及他师父时那抑制不住的恨意,纪尘寰却又断定这人再也留不得。
世人毁他、欺他、轻他、辱他,纪尘寰都可以置之不理。唯有唐久是是他心尖上的一点热血,其他人多看一眼,纪尘寰都会压抑不住想要杀人。
虽然纪尘寰不觉得这位仙姝宗的掌门有什么本事能伤了他师父,但是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纪尘寰也并不敢去赌。
心里面为涴蓝选定了下场,纪尘寰并不觉得自己是狂妄。他没有屠杀过比他高一个境界的修士,甚至不去提一梦婆娑之中他的那一世的话,纪尘寰的手到现在都还是干净,没有沾染过半分血。
可是,杀人这件事,纪尘寰的确是不害怕的。并且他没有杀过,但是他知道他能。
涴蓝哪里知道纪尘寰就这样对她起了杀心。她看着纪尘寰虽然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什么温度,可是脸上看不出太多浓浓的杀意,反而询问起她要这浮花珠做何用,涴蓝就觉得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如果不到了非必要的时刻,她的确不想和若虚宗归去峰的那位老祖为敌,或者说,没有人想和若虚宗为敌。
上清界中,从来没有“得罪若虚宗中某个人”的说法,只有“和若虚宗宣战”的可能。
整个若虚宗,一门上下都是护犊子。每一个弟子,他们都像是护眼珠子似的护着。他们倾一宗之力言传身教,告诉门下弟子什么是正直和道义,也同样倾一宗之力护着这些被他们好好教导长大的孩子。
纪尘寰这位小师叔身份不凡,若是他真折在了仙姝宗,恐怕仙姝宗跟若虚宗就要不死不休了。
涴蓝伸出一只手去,微微推开纪尘寰的剑尖。
眼看着纪尘寰并没有阻止涴蓝的动作,于是她很快摆出了一个算是和善的微笑,对纪尘寰娓娓道来:“这浮花珠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功效,只是对人神魂有些好处。我是双生子,生来就神魂不稳,如想要突破境界,就非得有此物不可。”
浮花立刻嚷嚷起来:“主人主人,她说的话不算假,但是也不真!”
浮花珠瞬间像是被解开了禁制,开始在纪尘寰的手中活蹦乱跳了起来。
的确,召唤它的人对它下有禁制。浮花不能对任何人说出那人召唤她的原因——除非,等这个人自己说出这其中的原因的时候,这道禁制也就随之而破了。
只听见浮花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的说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她召唤我出来是想让我帮助她吞噬她妹妹的神魂和修为,以此协助她来突破境界。这个涴蓝早就把自己的双生妹妹看作是累赘,这些年来养着她妹妹,也是为了让涣蓝当做自己修行的垫脚石。”
“血肉亲情尚且能够不顾,这娘们果然不是好人!”枕山河愤然出声。如果不是此刻他被纪尘寰纳入内府之中,恐怕他要当面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拍案而起了。
虽然浮花很是聒噪,但是这也足以告诉纪尘寰这人这样大费周折的探寻浮花珠的原因了。
如果说风如晦的执念能让纪尘寰产生些许共鸣的话,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让纪尘寰作呕。
虽然纪尘寰以实现旁人的夙愿而增长功德,但是这种夙愿,他还是不实现的好。
想起涴蓝和慧空相谈甚欢,纪尘寰挑眉:“你还拜托了慧空替你去寻这珠子?”
在众人入探花秘境之前,涴蓝的确这么拜托过慧空,现在认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
“好家伙,那和尚果然是心术不正!为了点儿功德也是瞎了心!”
枕山河啧啧出声,纪尘寰的嘴角则是不动声色的微微勾了一下。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枕山河会不会说给他师父听。不过枕山河说了,就算是他偏得。不说,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涴蓝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目的,纪尘寰轻轻点头,他抬起手来,掌心之中托着那颗涴蓝朝思梦想的浮花珠。
他托着珠子的手并没有伸向涴蓝,而是伸向了她身后斜后方。
“刚才你姐姐和这珠子的话,你可听得清楚了?”纪尘寰问。
涴蓝惊觉不对,她猛然回头,看见的便是涣蓝那张青白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