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余烬没有想到,自从自己成为天道的反抗者之后,居然还有屈居人下的一天。
魔界就是这个样子,谁的拳头硬谁就说的算,并不讲究什么论资排辈。而谁也没有想到,纪尘寰在入魔之后非但没有形神俱灭,反而修为一日千里,简直比他正正经经的在归去峰上随着唐久修炼的进步速度还更加迅疾。
这句话里“更加”一词,当真十分值得玩味了。毕竟纪尘寰可是入道两年就修成元婴的鬼才,而在入魔之后,如果他的修为上升还要更快的话,那么他会妖孽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是见到纪尘寰对于所谓的天道是多么恨之入骨,澹台余烬还真的以为这小子和天道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亲缘关系。
纪尘寰入魔之时,澹台余烬已经有所感应。每一次魔尊更迭,上一任魔尊都会有所感应。只不过有的魔尊会战战兢兢,拼命想在下一任魔尊成长起来之前了结对方,保护自己的位置,而有的人则会见猎心喜,迫不及待接受挑战。
澹台余烬显然是后者,他来到归去峰上找到了纪尘寰,痛痛快快的跟他打了一场,然后便毫不迟疑的将魔尊之位交给了纪尘寰。
只不过那时候纪尘寰心存死志,澹台余烬甚至都不确定这小子会不会继任魔尊之位。而让澹台余烬意外的是,虽然纪尘寰还是把他摁在了魔尊的位置上,但是却并不像是对魔界的势力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纪尘寰想让澹台余烬替他收拢魔界的力量。
说起来,澹台余烬可是连天道都敢反抗的人,如果谁要左右他的命运,那么就连天道都要被他踩在脚下。可是这一次,澹台余烬却选择了和纪尘寰合作。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纪尘寰忽然又不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澹台余烬要帮着纪尘寰执掌魔界。
总之,不知道他们两个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在唐久应劫而去的若干年后,归去峰上有了新的峰主,而魔界,也完成了一次魔尊之间的不像样子的权力更迭。
纪尘寰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并没有瞒着谢彦,也没有瞒着归去峰上的所有人。谢彦很多次欲言又止,可是他就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为唐久的牺牲的既得利者,作为天道用来要挟唐久的筹码,在面对纪尘寰的时候,谢彦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和唐久相识的时间比纪尘寰要久很多。可是异地而处、扪心自问,被唐久有生命保护了之后,他们还能为唐久做些什么?
谢彦心头复杂,他不能阻止纪尘寰行事,因为他总觉得,纪尘寰要做的事,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谢彦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老祖看着这个小子,也护住这小子。
魔族天生反骨,纪尘寰一路走来,不说尸山血海,也算道路坎坷。一直到纪尘寰在魔界之中取得了绝对的话语权,镇压群魔不许维护人间,同时对他俯首称臣之后,澹台余烬才恍惚明白这小子要做些什么。
——纪尘寰还真是个疯子,不过疯得他喜欢。
澹台余烬找到纪尘寰的时候,被谢雨师派来寻纪尘寰的小童子已经离开。看着小童子捧着灵果离开的身影,澹台余烬这才缓缓现出身形。
澹台余烬:“你对待若虚宗上这些小的都是温柔,可一点儿也看不出尊者的杀伐果断。长渊台上血未干,魔界中人要是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怕不会觉得他们尊者是失心疯了。”
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栏杆上,澹台余烬随手端了一个没人用过的茶盏,为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感受到了入喉的辛辣,澹台余烬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地笑了起来。
澹台余烬摇头:“就说你很是会装像,喝酒就喝酒,还非要摆出个茶盏来。”
纪尘寰并没有理会澹台余烬的调侃。他垂眸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烈酒入喉,纪尘寰这才收敛了几分心神,问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其实若虚宗中虽然并不讲究太多清规戒律,但是也并非是对弟子全无约束。白日饮酒,终归误事。谁家的徒弟若敢这样的话,少不得要被师长责罚的。
而澹台余烬看着纪尘寰,只能在心中暗自腹诽——若他的师尊真能过来责罚他的话,便是乏的忍受抽筋剥骨之痛,恐怕这小子也会乐得蹦起来。
可惜……
澹台余烬也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那天的故人热血。那天纪尘寰昏厥过去,没有看见唐久最后的时刻。而他神色
清明,清楚地看见了唐久全部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