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见到王爷与格格还不下跪!”一旁的衙役扬起手中的长鞭,向着少年狠狠的抽去。少年依然屹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任由那长鞭抽到他的脸上,眼睛却是眨都未眨。
“住手!”直到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衙役方才止住了手中的长鞭。她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阿玛凝视着眼前的少年郎,隔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她当时太小,还不明白阿玛眼里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想起,当时阿玛的心里,也定是百感交集的吧。
曾经的封疆大吏,簪缨世家,竟落得如此的结局。
她又如何能知道,眼前眸光清冷而坚毅的少年,与年幼的自己竟是有过婚约?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她便由太后亲自指了婚,对方正是郑国公家的二公子。如果郑家没有那一场的灭门之灾,现在的他们是不是早已厮守在一起?
金敏之凝视着郑北辰的睡颜,思绪蓦然从二十年前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年,她十七岁,郑北辰二十五岁。
逊清灭忙,她流落到了扶桑。极少有人知道,她的生母乃是扶桑士族家的公主,而如今扶桑的三军统帅,正是她的亲舅舅。所以,当扶桑空袭北平之前,她便已经得知了消息,从而得以在轰炸前离开了北平,毫发未损。
十七岁的她,情窦初开。于异国他乡邂逅了来自中国的年轻军官。那一年樱花成雨,他成了她的劫。躲也躲不去的劫。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她愿他可以随自己一道漂洋过海,前去美国。可他身上的男儿志,却容不得他抛下国内如火如荼的战场。
如此,分道扬镳。
她矜持骄傲,他心比天高,这一别,又是一个十年。
她有着世间女子难以企及的家世背景,她只以为这世上的好男儿绝不只一个郑北辰。可那么多年,她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每当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却唯独一个郑北辰,只有一个郑北辰。
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在她手指间悄然滑过,再过三年,她就三十岁了。
他不过给了自己那么一小段的岁月,可她却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这让她如何甘心?她挥不去自己心中的执念,毅然回国。可终究是迟了,他的身边早已有了一位温婉娇美的小妻子。
看着那张年轻的容颜,她不是不恨。她感到好笑,几何,她居然沦落到如此的地步,曾经一个王朝最尊贵的公主,竟会嫉妒起小门小户的女儿。
而他待自己,冷漠而淡然,再也不复往日的细心与温和。他的满腔柔情,全都给了另一个女子。她痛甚,悔甚,恨甚,终成了心魔。
金敏之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直到天色大亮,颜嬷嬷捧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她方才抽回了思绪。
“格格,您先回去歇一会吧。这里老奴来守着,您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金敏之面色苍白,眼底更是一片的淤青之色,她摇了摇头,望了一眼沉睡不醒的郑北辰,轻声道;“他还没醒,我不敢走。”
他还没醒,我不敢走,短短八个字,此间情痴,倾诉于此。
颜嬷嬷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金敏之打湿了毛巾,拧干,为郑北辰轻拭面容。颜嬷嬷在一旁看着,却是心酸不已。
自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格格,又哪里服侍过别人?
好好的一段天作之合,偏偏造化弄人,以至于落到了如今的地步。颜嬷嬷每当想起,都是唏嘘不已。
金敏之极其细心,为郑北辰拭过面容,又重新拧了一把毛巾,为他擦起了手。她的面容平静,仿似手中所做的乃是最平常的事一般,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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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远处光柱扫过,是架在城头的探照灯。而火炮的声音却是一阵紧似一阵,中间还夹杂着十分密集的枪声,就像是大年三十里家家户户燃放炮竹一般,密密麻麻的响一阵,停一阵,又响一阵,歇一阵,如此反反复复,似是没个尽头。
更远处的天际透着红光,像是哪里失了火,张副官知道,那不是失火,而是炮仗开火时的光亮。看样子扶桑人是下定了决心,不惜投入全部的火力,也一定要攻破郑家军的行辕。
郑北辰用兵向来奇诡,数次得以在险境求生,而他自己,更是整个郑家军的灵魂人物,他这次一倒下,郑家军便是无可避免的,士气大落。
郑家军的高级将领连夜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却并没有得出良策,如今的情形,最好的办法便是由国际联盟插手,从中调和,这一场扶桑与余军联合起来对抗郑家军的战争,才可得以暂时平息。
电报已经发了出去,公使也是派了出去,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国际联盟却还是一丝消息也无。
而扶桑军趁此机会,与余军一起反扑,接连缩小了对郑家军的包围。俩军交战之际,只要一方主帅身受重伤,那便是对方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此浅显的道理,扶桑与余军又怎会不知?
在扶桑与余军的联合围攻下,郑家军连连失利。张副官心急火燎,唇角起了一层的火泡。
“司令今天的情况如何?”院子里,林元钦面目焦灼,与顾有德一起看着眼前的男人。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