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目光,叶雪妍微微抬眸,问道;“你为何这样看我?”
秋儿一怔,笑道;“我是瞧姑娘貌美,就算是现在怀了身孕,也还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呢,不枉咱们先生成日的惦记。”
“叮”的一声脆响,是勺子打在碗上的声音,秋儿心里一跳,暗恨自己口无遮拦,说漏了嘴。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叶雪妍一双雪亮的眼睛看着她,喝问道。
秋儿连忙摆手;“叶小姐千万别往心里去,刚才都是我胡说的,小姐别生气。”说着,她收拾了碗盏,便要起身离去。
“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去告诉朱妈,说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叶雪妍支起身子,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她早已看出宅子里的下人都对朱妈十分的畏惧。果然,听她这样一说,秋儿立时止住了步子,那面色,却是白了几分。
“叶小姐,您绕过我吧,若让朱妈知道,我少不了要被剥了一层皮啊。”
“你将刚才的话说明白,我保证不会告诉她。”
秋儿踌躇片刻,一咬牙,开口道;“可能小姐不知道,咱们先生对您那可是死心塌地的好,您每日休息的如何,吃的如何,先生都会亲自过问的。前些日子先生听说您每晚都做噩梦,便花了重金购得沉凝香,那沉凝香在以前可都是宫里面的娘娘才能用的东西。还有您每日吃的点心,也都是先生特意从江南请的厨子,他——”
秋儿还欲再说下去,却被叶雪妍出声打断;“住口!你们先生早已有了妻室,我的夫君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你们——”说到这里,叶雪妍身子轻颤,几乎要说不下去;“你们这样欺负人,为什么要来坏我的名声?”终是忍不住,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她这些日子只以为沈建安将自己关起来,目的不过是为了要挟郑北辰,好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即使那晚,他言语暧昧,神色不明,可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今日听秋儿如此说来,浑身上下简直如被冰水浇了个透凉,肩膀也是忍不住的打起了颤。
秋儿瞧她这样,更是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手忙脚乱之间,便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朱妈领着一位洋医生走了进来。
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幕,朱妈面色一寒,冷冷的看了秋儿一眼,秋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退到了一旁。
“叶小姐,先生说您手背上的烫伤还没有痊愈,怕是起了炎症对孩子有影响,所以今天特意请了医生来给您瞧瞧。”朱妈看向叶雪妍,神色便立时变得恭敬起来,唇角也是噙着一抹笑意。
叶雪妍趟回了床上,只觉得冷。她不再理会众人,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沉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方里去。没有人能来救她,心里火烧火燎的,眼前的一切放佛也是在转,天旋地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个身子都好像是往看不见的深渊中沉下去……
朱妈向着洋医生欠了欠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那医生带着助手走了过来,他的面容被口罩掩住,只余一双湛蓝的眼睛,澄澈明净的如同蔚蓝的天空。
他不动声色,先是为叶雪妍量了血压,然后向着朱妈言道;“病人血压偏低,现在最好可以吃一点甜食。”
朱妈点头,冲秋儿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按照医生的吩咐,去厨房赶紧准备些点心上来。”
秋儿连忙躬身称是,匆匆而去。
洋医生转过身子,趁着朱妈说话的空当,将自己的口罩揭开,露出一张英俊深邃的面容。叶雪妍看见他,瞳孔顿时一阵收缩,一声惊呼差点从口中逸出,想起屋子里的朱妈,她生生忍住,手指却因为激动,不住的哆嗦着。
“朱妈,我有些口渴,你去帮我端一杯果汁来。”她转眸,朝着朱妈言道。
“小姐请稍等一会儿,待医生为您诊治好,老奴立时便去。”朱妈只笑了笑,却不动身子。
“我现在就要喝。”叶雪妍将头一转,清冷出声。
朱妈怔了怔,只应了一声,走出了卧室。
洋医生向着身后的助手使了个眼色,那助手一颔首,立时便走到了门口,守在了那里。
“郑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洋医生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
“卡尔医生,真的是你!”叶雪妍处在如今的绝境里,居然看到了希望,心中只忍不住的抽紧了,竟是伸出手,紧紧攥住他白大褂的一角。当年叶母重病,便是这位卡尔医生亲自主刀,而当她与郑北辰大婚之时,卡尔也曾亲自道贺。
“求求您出去后马上打电话去江北,告诉北辰我现在被沈建安挟持了,让他赶快来救我,不然,我怕,我怕孩子会保不住——”她那一双眼瞳犹如盛水的花瓶里沉着的黑石子,一层水雾下,更显得温温润润的。
卡尔神色一禀,虽是搞不清来龙去脉,可看着她的情形,心中也是猜出了一二,当下便点头道;“你放心,我出去后立刻便会通知密斯郑。”
叶雪妍手一松,只觉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都被人给抽干了,她含着泪,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卡尔的助手快步走了回来,道了句;“有人来了。”
叶雪妍慌了起来,急促道;“还有我母亲和弟弟,他们也在北平,卡尔医生,我拜托您去我家里看一看,这么久没有我的消息,我娘一定担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