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咋的来了?”庄三一边开门一边问。
“怎的,我是你老娘,还不是想来就来?”
老太太刚被刘侉子媳妇哼了记,又瞧了半天门没人应声,心里正不爽着,说话便是一个字一个的往外冲。
庄三一听不好,今日娘好像有点个难伺候了。
“你家那个又在躲懒?”
见自家儿子一手的黑灰,衣服上还有些脏污的痕迹,钱老太心里冒出股子火气。
好你个吴氏,男人外头忙的累了,怎的屋头的活还要做了?娶你是来享福了?
说罢,她挥开儿子就要拉他的手,径自开了堂屋的门,两下就进到里屋。
屋里暖融融的,甫一进来,就舒服了她身上的毛孔张开,连脸上的皱纹都要舒展了。
钱老太一愣神,刚刚攒了满肚的骂人话全忘了。
不对!这还没入冬呢,就升起炉子了?多费柴!
她一下警醒过来,转了双绿豆小眼试图在屋子里搜索到泥炉的影子。可屋里哪有炉子。除了床,就只有张旧木桌和两张凳子。桌子上放了个小瓦罐,旁边的碗里盛着些浅褐色的水,冒了丝甜香味出来。
想要叽歪几句浪费的钱老太一下噎住了,她还不死心,走到桌子边就端了那碗水来。不等吴氏阻止,就张嘴咕咚记喝下好大一口。
“你还煮糖枣水喝了?”嘴里甜味充裕,一股子枣香,钱老太没忍住又几口,直将碗里喝了干干净净,才搁下碗空了嘴出来继续骂:“吴氏,我真当不好说你!”
“我家三儿日日辛苦下地,不容易挣些银钱,就是给你这样浪费的?当年我给老庄家生了三个儿子,都没舍得喝过一口,你就生个女娃,还是个病秧子,也有脸喝这个?”
钱老太一下子忘记了屋子里为啥这么暖和的问题,只揪着糖水不放。她本来就嫌吴氏不会过日子,偷懒耍滑,苦了自家儿子。现在又抓住人只知享受的把柄,再一联想前些日子听说的他们带了许多东西回娘家的事,登时难听的话张口就来,喷薄而出,只让庄三都听了直皱眉头。
“娘!”庄三拉了记钱老太,“您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娘家了?”
“隔壁刘家的亲眼见了的!”
“那刁妇人的话您也听,真是!”
庄三不敢说是去大房那儿了,只一口咬定了就是没带礼出门,都是刘侉子媳妇胡乱说的。
钱老太看了儿子一本正经的脸将信将疑,回头又记起刘家的刚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讨嫌样,当即信了儿子八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惯着屋里头的,还有点男人样没了!”
“这都人给的东西,咱也没自家买过。”
庄三见自家媳妇忍的一脸铁青,就要绷不住的爆发了,忙的使了个眼神安抚。
“谁送了?”
枣儿便宜,但红糖可不,这玩意金贵,平时无人舍得买来。都是逢年过节了去长辈家孝敬才会带上一块。她家这儿子自己晓得,名声都是臭了,这时候还有谁会同他啰嗦,更别说还送这贵价物事了。
“就、就隔壁村之前相熟的人家,我帮过人一个忙。”庄三做低伏小地解释着,眼神根本不敢往上瞟,就怕老太太抓了破绽。
钱老太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逼了,只嘴里叽叽咕咕的,细听之下全是骂了吴氏的话。
“没自个儿花钱就好,这银钱来的难,可别胡乱浪费了。”
“是是是,您说了儿子都记住。”
庄三连声哄着,就把老人往外头请。结果钱老太一出屋子,被冷气激的打了个抖,登时又想起这屋子为啥这么暖和的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