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起身,撩帘就往外走。不论如何,都要救他,即使违背历史、违逆天意,她也要救他。
冬儿似笑非笑的看着飘动着的帘子,眼睛里闪着薄薄的迷雾——
李隆基盯着手中的纸条已经很长时间了,剑眉紧蹙,一双黑眸仿若幽深的黑洞,看不到边。
外面突然吵嚷着,他一滞,手指微动,纸条已经握于手心,拳头紧握着。冲着外面的王毛仲道:“让她进来吧!”
外面低低的应了一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推门而入,直直的冲到他的桌前,站住了脚,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闪着异常坚决的光芒,让她天生的笑脸透着冷凝和肃穆。李隆基的心莫名的一冷,心底嘲讽的笑笑,不语的看着她。
淼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抽,下意识的低头,缓了缓自己的心绪,才有抬头看他,轻声道:“三公子,我想求你——”
李隆基冷冷的打断她,道:“如果是要进宫,我无能无力。”
淼被他一堵,哑在那儿,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双手撑着桌子探着身子,道:“为什么?你是卫尉少卿,掌管禁宫门卫,送一个人进宫,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你不愿意帮我吗?你要看张苒死吗?”
李隆基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冷淡的道:“我是掌管禁宫门卫,但不意味着我就可以轻易让一个人进出宫廷。你把皇宫看成你家的后花园吗,随你进出?何况,我看玉衡现在好得很,哪有什么性命之忧,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他拿起桌上一本书认真的看着。
淼隐忍着心中的怒气,尽量压着声音道:“三公子,我和少爷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现在他有难了,你就不能帮帮他吗?”
李隆基的眼睛紧盯着书,头也不抬的道:“他有难?我怎么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淼看着他爱答不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越过桌子从他手中夺过书,往桌上一摔,喝道:“好,你要理由,我告诉你!”她死死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武三思已经准备推翻五王了,他会给他们编派罪名,将他们贬谪远地,然后再会扣上谋反的罪名,将他们处死,子孙也不会幸免。所以,如果张苒仍留在洛阳,他难逃一死。”淼的心狠狠的抽搐着,她竟从没想到从她嘴中说出“死”字时,心是这么的痛。一手紧紧的按住胸口,心跳的这么快。她知道仅说这些,是不足矣大东他的,又道:“五王虽已架空了权力,但他们在朝中仍能牵制武三思,一旦五王尽去,朝中权柄就尽归武三思一人了。你们李氏好不容易站起来,难道还要被武氏继续欺压下去吗?那以后就不是李唐江山,而是武韦的天下了!”
李隆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她,眼中闪着凛冽的杀气,紧抿的嘴唇挤出几个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淼僵硬的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却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现在的她只想救张苒,即使逆天而行,她也要拼一拼。
李隆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一双星眸异常的闪亮,眸海深处波澜壮阔,但缓缓的风平浪静了。他看着淼缓缓的坐下,轻声道:“我不会因为你几句疯话,就带你进宫。现在在临淄王府,我还能保你,但要是在外,你这些话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回去清醒一下,以后谨言慎行。”
淼大张着嘴,震惊的看着他,道:“难道这样你也不愿意救他?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真要见死不救吗?”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只想看他如何回答。
李隆基一脸淡然的拿起刚才的那本书,继续看着,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
淼心灰意冷的笑着,一步步的后退,重重的点着头,大声道:“好,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还有,去你的谨言慎行!我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是你的奴才!”说完摔门而出。
李隆基颓然的闭上眼,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喃喃:“你要我帮,我就帮得了吗?我根本就没有能跟他抗衡的力量,我输不起啊?”
一阵风吹进,他手中的书页哗哗的翻着,字却是反着的——
淼跌跌撞撞的跑着。黑暗中辨不清方向,眼前模糊一片,只是想逃来,离他远远的。脚下不知绊了什么,重重的摔在地上,腿脚在没力气,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为什么要这么冷漠?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从小一起上学的情谊就这么不堪一击吗?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张苒死吗?
一想到“死”,她的心剧烈的抽痛着,不,不能,即使不能见他,也要他好好的。明知眼前是死路,她不能看着他往里走。谁还能帮她,是进宫找敏商量,还是再去劝张苒离开这里?想着下午张苒决绝的表情,知道他是不会离开的。那只有从历史下手,该找谁呢?脑海里密密麻麻的乱成浆糊一样。
“天志!对,他能看到未来,找他就对了!”淼猛地爬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夜空,现在是晚上,城内宵禁出不了城,就只能等天亮了。
拂晓,后院角门,人影闪过,匆匆的往里走。
李隆基站在淼的房前,几次举手敲门,却又犹豫着放了下来。他身后的王毛仲盯着他半饷,轻声道:“爷,小的来敲门吧。”
李隆基摇了摇头,终于举手敲门,可手刚碰到门板,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屋内微亮,帘子随着风进而飘舞着,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的绣床。
李隆基一惊,大步挥帘进去,怔怔的站在床前,看着平整的不似动过的床面,蹙眉深思着。眼中灵光一闪,转身对着站在门外的王毛仲道:“你赶紧去皇宫门口守着,看见猫儿,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她带回来。快去!”
王毛仲应声,却迟疑的道:“那您——”
李隆基看着挂在床钩上吊着的玉环,出了会儿神,才道:“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如果你看到她,就跟她说我会帮她,快去吧!”
王毛仲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了。
李隆基伸手轻抚着精致的玉环,嘴角撇着一丝暖暖的笑。“我投降了,无论如何,进退同步,我不会放开你的。”
白马寺前,一样高大的牌坊。但门前却有众多小和尚在扫地,一样红墙青瓦,却增添了人气,显得生气勃勃。
淼立在高大的牌坊下,心里有种陌生的感觉。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却觉得跟上次不一样了。她站在原地,竟一步也迈不出去。
牌坊下的小和尚一直瞪着她,终于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喝道:“看什么看?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快滚!”
淼让他推的一个趔趄,倒了几步才稳住,惊疑的看着眼前十岁出头的小和尚,一点也不像出家人,反倒像小混混。她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事,正色道:“小师傅,请带我去见天志师父。”
小和尚讥讽的道:“什么天知地知?走走走,我们这里只有慧范师父。谁不知道皇上皇后尚佛,最是尊敬慧范大师,你在这儿瞎搅和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