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冬生闻言叹了口气。
姚家族长脸色难看,姚家人他们自家欺负打压可以,轮不到旁人欺负。
甄氏早就被提着红黑水火棍的衙役吓到,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听着姚杏的话,挣扎着爬起来要打人。
“你这贱皮子!你爹最后没喝药吗!”
场面再次一片混乱,姚家族长在这里,怎么可能让甄氏打姚杏。若真打了,那不是打孩子,是打他姚家的脸!
陆母扶着姚大娘坐下,两人看这场面,脸色都不好看。
“把姚杏带过来,我就坐在这里,看谁敢动姚杏一下!”姚大娘是姑奶奶,虽说不是清水县姚家这一支,关系离得远了。可姚大娘辈分高,真论起辈分,族长也要低头。
平日里不好开口,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姚大娘作为姑奶奶的话语权是有的。
姚大娘坐在椅子上,翘着伤腿,怀里搂着面上惶然的姚杏,旁人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县令计兴赶过来时,就见姚杏靠在姚大娘怀里哭得眼眶通红,脸色惨白。这是他选的小妾,再过十来天就过门了。
计兴心念微动,听人说了情况,瞥了眼已经躺在门板上的姚父,摆手道:“姚甄氏与人私通,害死丈夫,按律……”
“大人,姚千临死前说要休妻。”姚冬生道。
“大胆,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一旁的衙役训斥。
姚冬生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
“那赵山与有妇之夫私通,奸生子鸠占鹊巢。现令赵家归还纹银二十两,姚宝送归赵家。赵山屡次私通,道德败坏,罚银百两,打五十大板,徒十年。”
赵山哪里想到自己会被如此惩罚,当即瞪圆了眼,面上满是惊恐。
“是甄氏,甄氏勾引的我!”
衙役直接上前堵住赵山的嘴,将人拖下去。
“至于甄氏……”计兴看向趴在姚大娘怀里的姚杏,“暂且押入大牢。”
姚千的丧事由姚家族长负责,从姚杏家里翻出银两,便开始忙碌起来。搭设灵棚,停灵哭丧一应事情,按部就班。
姚宝按照县令计兴的要求,送去赵家。姚家族长押着赵家人写下欠条,这事情算是暂且了结。
甄氏的休书已经写好,这是姚千的遗言,自然是死者为大,休妻这件事板上钉钉。
姚杏跪在棺材前,额头贴着地面,犹在梦中。短短一日时间,她的人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继母被休,弟弟姚宝因是继母与他人通奸所生被送走,父亲在病痛和愤怒中死去。
如今,剩下她和哥哥了。
如果父亲早点死,她生母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姚杏抽噎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哭晕过去。
“姚杏这孩子孝顺啊。她爹不是个东西,那继母也不是个东西。”
来帮忙的邻居和其他姚家人感慨万千,姚大娘坐在一旁,神情严肃,面前的小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钱匣子,里头放着前来吊唁的人送来的铜板。
论辈分姚大娘是长辈,别说是隔着多少房,长辈就是长辈。平日里不显,这时候姑奶奶往灵堂外面一坐,想要吃绝户的族人都要掂量掂量。
陆母端来饭菜,将姚杏也拉到一旁,费了些功夫喊醒,好歹是劝人吃了几口饭。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姚杏哭得伤心,只有姚杏知道,她哭的是自己,哭自己得见天日,哭自己能喘一口气,如今她只有哥哥姚慎了。
也哭自己早亡的生母。
莫名的,姚杏心头松了一口气,竟有些畅快。
她还是想哭。
哭老天爷终于开了眼,哭自己脱离藩篱,往后有了奔头。
小姑娘趴在灵堂的蒲团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人见了皆是心有戚戚,哪个不念叨这是个纯孝孩子。
停灵七日,姚千下葬,姚杏在坟头哭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