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魂魄变淡散去,我心里突然憋着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我想大喊想大叫,想诅咒这血腥可怕的世界,想怒问苍天,胡镇麟这么老实实在的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生被赵家人活剐,死了被镇在奇门遁阵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竟然又被赵廷如震的魂飞魄散,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这样生生死死的折磨他?
我愤怒、绝望、怒吼,我用尽我所能用的方式来发泄内心的不满,可是发泄之后,内心深处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不安。我跟胡镇麟认识不到几个小时,说的话不超过五十句,按理说并不存在交情,可是他的悲惨命运深深震撼了我。 我想到这些日子来我遇到的许多冤魂和活人,他们或自己,或祖辈与赵家发生交集,却个个难有善终。死法之惨,让人不忍直视,我深为赵家草菅人命的行为感到绝望和愤怒。
这种愤怒是人的良知,可惜赵家没人能有,所以他们弥足深陷,却以此为荣。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出了赵家老宅,尽管弄堂老街已经被阳光照亮,走在街道上,我依旧阴森森的感到背后发凉。路过拐角朱家老太太的老屋的时候,我特意多看了一眼,二楼朱娜娜的房间窗户还开着,我想是上次我忘了关上吧。想起朱娜娜青春勃发的样子,和惨死的模样,我心里一阵悲凉,对赵家的仇恨变的越发的深了。
出了弄堂扣,学校已经陆续有许多学生来上学了,有人看到我从弄堂里走出来,无不露出惊悚的表情。我就当没看见,一个人离开学校,打了个的士回到老曾家。老曾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发呆呢,餐桌上摆着老曾熬的粥和下去买的油条馒头。
地上的蜡烛、火盆、纸钱灰烬都消失不见了,地板被擦的干干净净的,连片污痕都没有。想来是老曾早上醒来看到客厅一片狼藉,自己来收拾打理的。
我在老曾身边坐下,他看了我一眼,我说:“不想问我点儿什么吗?”
老曾笑了笑,说:“你想说的时候,肯定会告诉我,如果不想说,我问也是白问,你说对不对?”
我整晚的烦闷心情被老曾这句话给逗笑了,这老头儿有时候总是喜欢拽哲理,看着非常搞笑。我就把昨晚见到老胡半夜焚烧纸钱喂食黄仙儿,一路追踪到老弄堂,后来见到赵家大公子和他们内部矛盾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老曾说了一遍。
提到赵廷如的时候,老曾也非常奇怪,说一个普通人怎么会通过呐喊就把人震晕,特别还是赵司令这种人物,他有些想不明白。
我笑了笑,说:“别说你了,我一整晚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赵家大公子赵廷如都活了七八十岁了,还一个半大小伙子的样儿,整的风度翩翩,小姑娘见了一准儿要被迷住,谁会想到他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呢?再说以他的行为谈吐,处处行云流水,僵尸一眼就能看出来,赵廷如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他是个人,还是人里面的强者。”
老曾凝眉苦思了半天,说:“你说赵廷如长的很白,甚至白的有点儿不正常?”
我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说:“你可能要怀疑赵廷如是尸白,其实并不是这样,他的白非常独特,绝不是人死后的苍白,而是一种光滑的白,有点像一尊月光下的瓷器,简直就差能反光了。”
老曾站起来,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儿,重复着我刚才说的那句话,默默念叨着说:“像月光下的瓷器瓷器”
他突然扭头瞪着我,说:“赵廷如的样子,是不是跟明妃古墓中的玉尸有些像?”
经老曾这么一提醒,我回忆起石棺中明妃栩栩如生的样子,再对比昨夜月光下浑身放光一样的偏偏公子赵廷如,我突然觉得这两人极为神似。虽说一个是活人,一个是百年老尸,但他们肢体的某些地方,的确非常相像。
老曾听我确定了,一拍巴掌说:“这个赵廷如身上绝对大有线索,咱们可以好好挖挖,挖出他的秘密,说不定就能牵涉到明妃玉尸呢。”
我说:“老曾你可真能异想天开,先不说赵廷如有多狡猾,咱们那点小心思他还不一眼看穿。其次,赵廷如昨晚在赵家老宅做的事你也都看到了,一个呐喊让执念长达八十多年的鬼魂飞魄散,又一个呐喊让他爷爷赵司令都昏迷过去,你说我怎么敢去挖他的线索,这不存心找死吗?”
老曾说:“这事急不得,我们要找时机。另外,你能不能根据自己对青铜鼎的印象帮我画张草图,咱们再沟通,我让人把你见过的青铜古鼎给描出来,再做相关专家查阅资料,这种东西如果有特殊背景,史料里说不定会有记载。”
老曾替我找来纸和笔,我边画边说,把青铜鼎的大的轮廓和小的细节,详详细细的说给老曾听。我说完之后,老曾便用他那支生花妙笔,把那尊青铜鼎给活生生的画了出来,真就是我晚上看到的那尊。
老曾沉吟说:“省城大人物找赵老太爷盗的墓,不要明妃玉尸,也不要明妃遁迹(奇门遁甲术的要旨),却为了一具童尸,这尸体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再说回那尊青铜鼎,从图上看去,的确是平平无奇,只是一尊年代久远的青铜器而已,明朝的陪葬品已经能做到非常精致了,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老曾的疑问,也恰是我的问题,我双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
老曾用相机拍了手绘图的高清图片,给他相熟的考古专家写了长而详细的电子邮件,我则坐在餐桌前,把老曾准备好的食物一股脑吃了,老曾忙完过来,桌子上已经只剩下半碗稀粥了。
老曾笑说:“年轻人好胃口,就是要多吃,吃好了长身体,就又乐呵呵的忙去了。”
吃饱之后,我去房间里补觉,睡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有人推我,我一半眯着眼睛,看到推我的人是我师父李半仙儿,我懒得理他,继续睡觉。
李半仙儿突然对我说了句话,说:“我已经告诫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要继续追查进去,前面很可怕的傻小子!”
我一紧张,就吓醒了,听到老曾正激动的跟打电话,话里不时提到青铜古鼎的字眼儿,我听老曾说:“你真知道这尊古鼎?”
第107章 蟒蛇抱笋风水局
后来老曾沉默了很长时间,我猜是他一直在听对方说话,看来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对这青铜古鼎了解的非常详细,否则不会对老曾说这么多话。 这青铜古鼎太神秘了,我忍不住一屁股坐起来,径直走到客厅,就看到老曾坐沙发上,正边听电话边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我坐他身边,顺便瞟了一眼被画的乱七八糟的白纸,上面依次写了“龙生九子”、“楚王伐随”这样的字眼儿,我看的莫名其妙,老曾见我过来了,就跟电话里那人说了两句客套话,把电话给挂了。
我问老曾说:“找到线索了?”
老曾说:“我一位朋友是武汉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著名的楚文化研究学者,他看过图片和资料后,觉得这尊青铜鼎跟楚武王熊通生前非常喜欢的一尊青铜器很相似,不过他还不能确定,这位佟教授邀请我们去省城武汉一趟,他亲自跟我们沟通交流,说不定能碰撞出什么火花出来。”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问老曾说:“不是明妃古墓里出土的东西么,怎么又扯到楚国时代了,那得多遥远呀。”
老曾抽了口烟,望向窗外,显得异常惆怅,说:“越深入这件事,我越觉得背后牵扯异常复杂,不但涉及一些阴阳数术,还贯穿历史朝代。这中间庞大的线索令人心寒,却让我兴奋,我能预感到这一切背后的结果,必定是石破天惊的。小大师,你有没有从中嗅探到历史的神秘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