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的年过得也很低调,不过就是祭了祖,阖家吃了顿团圆饭,连炮烛都没放,就这般安安静静地过了这个年,倒是给下人仆役们都发了封红包,具体多少,这得按等级,反正,姚遥这等身份的得了三十个大钱,姚遥很是高兴,她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就五十个大钱,就是半钱银子,这三十个大钱,若按岗位工资算的话,就算是年底双薪了。不过,小桃说,主子近跟前的一等丫鬟是要给二两月银的。姚遥闭目算了一下,这要是给自己赎身,领导近跟前工作一年,就能把自己赎了,可惜,这只是梦想。好在,姚遥也想得开,这高收益就要高风险,领导跟前的高级秘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那家伙,出去开房都得用自己身份证,出了问题都得自己去顶缸。何况,这主子跟前,风险得更高。这般想想,姚遥便心里平衡多了。
这春节虽过了,可这天气还未转暖,姚遥她们屋里的炭火这个月用得狠了,到了还是凑了些钱,又买了一些添补上,不过,大家都俭省着用,倒也没花多少钱。岂不料,节后却又下了场雪,这槐县虽地处南方偏北,可一向少雪,这一冬不过也就飘过点零星小雪,可这场雪虽说不大,却也不小,天就骤然冷了许多。小桃和姚遥都有点愁,想着要不要再托姨娘买些炭来。
葛妈妈却吩咐话下来,说是少爷姑娘们,这一冬都没怎么去过园子,那几株腊梅也没怎么瞧见过,正巧赶上表少爷过了破五便要返家,一则践行,二则也赏赏梅雪景。叫姚遥将亭子里外细细地收拾干净,再去库房拿帘子,挂到亭子上好搪风,顺便还要提前拢上十几个火盆,炭火也要一并取了。姚遥大喜,这一次就点十几个火盆,稍微地自个留点炭火,旁人谁也不晓得,何况,那火盆定也就是自己收回,那燃不尽的,自也不用再退回去了,真是天助她们也,不用花钱买了。
其实,那园子里的腊梅只是两株很普通地五年生虎蹄梅,还有五株是梅花中的宫粉梅,此时,春节刚过,那腊梅已凋谢近尾声,可那几株宫粉梅不过刚绽花苞,还未怒放,并非赏梅好时节,不过,可能就为了这场雪,应应景而已吧。
姚遥领了这差事,便急急地忙了起来,先是带着葛妈妈派下来的两个小厮先将东西领了,将那帘子擦洗干净,再悬到亭子四周,这亭子建时便预留了挂纱挂帘子的铜勾,倒是方便。两个小厮领了物又帮忙挂了帘子,便自离去领饭了。剩下姚遥一人,细细地将亭子四处擦试净了,又将十几个火盆拢上,那炭竟是无烟的银丝炭,姚遥这真是头回见过,照比她们屋里用的那些炭可真是一天上,一地上之差别呀。
姚遥忙完了,小桃便将饭带了过来,一起瞧了瞧奋战后的结果,随后,两人便靠在温暖的亭子口处把饭吃了,小桃道:“因着外厨下与园子近些,那内厨的徐妈妈带着几个人把外厨的人通通挤了出去,说是要给公子姑娘们备水酒和烤肉的家什。”
“烤肉?主子们还要烤肉啊?”姚遥刻意忽略了小桃话里的酸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人家等级就比咱高好几层,真有意见,那你也没处申诉去。
小桃打点起精神,点点头道:“说是大公子前日子跟着知府公子并几家世族公子哥们向北行了十几里,北头竹溪山里猎的些活獐子和些野鸡,免子之类的。”
姚遥脑子里立马现出在从前和朋友们去韩国汉拿山烤肉的盛况,大盘大盘的牛羊肉,五花肉,红薯片,土豆片等等等等,香辣的蘸料,秘制的酱料。老天,口里的唾液立时乘十次方的分泌。姚遥摇摇脑袋,将那美景抛掉。使劲眨了眨眼,才问向小桃:“姐姐,咱们大公子好武吗?还喜欢打猎?”
“嗯。”小桃点点头,摆了摆端在的手里的碗筷,轻声应道:“大公子好武,二公子喜墨,大姑娘爱诗,二姑娘三姑娘弄琴,四姑娘擅画。”
☆、第二十七回
姚遥诧舌,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公子们,是一文,一武,这姑娘们还得琴棋书画,不见得比现代那十几年教育差哪去呀。
“姐姐,咱们老爷是文官,如何竟允得大公子去学武了?”姚遥很好奇,这封建王朝不是一向文官传文官,武官传武官吗?姚遥似乎隐约还记得以前的宋朝连户藉都规定工种,且不可随意更换的。
“咱们大元王朝不讲这个,文可考武,武可考文,只要有本事,文武均可考,不过,若均考得了,却只能选一样了,是入那文官,还是入那军伍,两样只能择一,不过,目前咱们成文皇帝是好文的,所以,一般两样均考得的,总是要选文的。”
姚遥立时头脑木了一下,自她来了这时代,便一直想探问朝代,但又不好明着问,现今皇上是哪位。自己凭借模糊的电视记忆猜测,应该处于宋代,但她不是修历史的,不可能从服饰穿着的细节上便能辨别朝代,也便一直糊涂着,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穿来的时代竟是自己在中国历史课本上闻所未闻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平行时空吗?姚遥一时很是困惑,心底莫名涌出一阵恐慌来。不晓得自己还能否再次跟自己爸妈同处一时空,能否真的如姚爸所说,有缘再去做他们的女儿,这未来,愈变愈渺茫了。
“怎么了?小茹。”小桃见她半晌未接话,转头看时,正巧见她脸上现出脆弱的酸楚。那表情竟让人也跟着莫名悲伤。
“没,没什么。”姚遥咧咧嘴,接道。算了,不想了,想了也无甚用,徒增惆怅罢了,既然什么也改变不了,便就过一天饶一天,快快乐乐的得了,姚遥乐观地想。
“怎么了,是想爹娘了吗?”小桃声音放得很轻柔,小心地问道。
“没有,没想,他们也不易。我知道他们卖我是迫不得已,总要都活下去吧,这匪患虽说除了,可境况哪能一下子就好起来,想是也没法子来寻我,我不怪他们。”姚遥很小声的接道。自打那天,那菜农说把他大姑娘给寻回去了,小桃便成天小心翼翼地说话,一时忘了形,都得立马看看她的脸色,生怕惹了她伤心,瞧得姚遥这个心累,索性把话说明了,也省得小桃成天把她当个易碎娃娃似的捧着,着实别扭地狠。
“那便好。”小桃呼出一口气,说道:“你年岁还小,老惦记着爹娘也情有可原,可实际上,在咱府里真的挺好,总能吃得饱,穿得暖的,干活又不累,真比在家里上顿不知下顿的强不少。况且,以后咱回了京里,那得长多少见识呀。到了年岁,我再让我娘提请夫人,施恩给你配个好人家,日子比在爹娘跟前儿强多了……”
“姐姐。”小桃还待说下去,姚遥却假作嗔怒地打断了,好家伙的,还真不知道,小桃原也是个街道委的,这么话唠,若不打断她,还不知扯到哪里去了。
远远的,葛妈妈疾步向亭子这边过来,姚遥扯了扯小桃,示意她向那边瞧去,小桃见了,忙将姚遥手里的碗拿将过来,一起端在手里,待葛妈妈近了,便拉着姚遥一起施礼问安,葛妈妈笑问道:“都吃过了吧?”
小桃和姚遥齐声答道:“吃过了,妈妈。”
“好,那便好。”葛妈妈待她俩一向宽容,问过之后,才道:“我来瞧瞧,亭子收整地如何?”说罢,迈进亭子,四处瞧了瞧,点点头道:“不错,挺好。”
随后,又吩咐道:“小茹,你今儿便外厨园子两处多跑跑吧,有那需加些炭了之类的杂事,便听公子姑娘近身侍候的姐姐小哥们的嘱咐。若还有什么缺的,便来寻我,我自在库房处盘点。”
“是,妈妈,小茹记下了。”姚遥施礼应答,她跟葛妈妈从不自称奴婢,葛妈妈也未曾强调过,葛妈妈这点很好,很随和,只要不在主子跟前犯错,让她后头跟着收拾,其他的,都是能过去便过去,从不过分要求。
姚遥从段夫人用的这些人身上便能瞧出,她这人是个极聪明的,也极会持家的,她所接触过的姨娘,葛妈妈这些个管事,都是颇有些气量,且并非拘小节的人,小事闭眼,大事睁眼,对待下人都很宽和,宽容,这府里夫人权威不容置疑,一部分是因为老爷对她的敬重,另一部分也是下人对她的口碑是极好的,说起来,都是什么慈善心肠,待人宽厚。舆论导向一边倒地向着她。姚遥虽未见过段夫人,却从其御人及处事上,深感敬佩。
葛妈妈吩咐下来,人便匆匆地走了,小桃带着碗筷也离开了,姚遥在亭口待了一会儿,便瞧见四五个珠环玉佩,衣饰颇为讲究,身穿比甲的丫鬟向这边行来,一行人,手里有端茶壶茶杯的,有提食盒的,有拿香炉焚香的,更有那拿笔墨方砚的,一行走一行说笑着,瞧起来关系好的似是一批人。待得近来,小茹便施礼问安:“姐姐们安好,奴婢是园子里的小茹。”
那为首的姑娘,杏眼黛眉,肤若嫩李,着一身淡紫长裙,外罩浅绿夹棉甲。轻笑道:“妹妹莫要多礼,我是大姑娘房里的春草。这几位是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房里的,今儿主子们要在这园子里赏赏景,我们提前这来布置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