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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扒伪君子的皮(第1页)

一个家庭一个月要用二万个煤球、一万斤块煤和三千斤木炭,这都拿去烧什么了?这让袁洪愈是怎么也想像不出来。

于是袁洪愈瞪着俩大眼珠子,怒视着店掌柜,继续说道:“店掌柜的,次辅大人在海内素有清名,你可不要冤枉于他。”

“是,是,是,这位公子,小老儿嘴臭,该打该打。”说着话,店掌柜的就给了自己两大嘴巴,又响又脆。

而见店掌柜的承认是自己胡说八道,袁洪愈是更来劲了,指着这店掌柜的就在那儿训斥店掌柜,让他不要再污人清白。

京城人尽皆知,夏言这个首辅,就是被王道秋告御状给拉下来的,人现在还在家闭门思过呢!可这跟王道秋一起来的朋友,却当着王道秋的面帮夏言,这让店掌柜的有些搞不明白了。于是他把目光看向了王道秋。

而看到店掌柜的把目光看向了王道秋,袁洪愈也想起来了他来京城后,听说过的有关于王道秋,将夏言告到御前的事。

于是袁洪愈一脸怒气的,向王道秋呵斥道:“贤弟你也是,只是夏府一个管家狐假虎威,借次辅大人的威名,在外面仗势欺人罢了!次辅大人终日忙于国事,对身边人疏于管教,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贤弟你怎么就在御前……!”

“嗨,贤弟,夫欲为兄何以言汝?你这一弄好了,刚直不阿的次辅大人,由首辅变成了次辅,还得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现在的朝政,全落在了那奸相严贼的手里。那严贼阿喻奉承、只知媚上,其子更是贪婪成性,而严贼则一心袒护,亳无一国宰辅之风。嗨!贤弟,汝因小失大矣!”

对于夏言的降职,袁洪愈痛心疾首,对王道秋是责怪不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夏言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为官生涯里,刚正不阿,又清廉又能干,还对权贵不服就干。深的百姓们的爱戴,妥妥的平民英雄,那名声享誉海外,甚至还一直骗了后世几百年,这太特么气人了。

王道秋知道袁洪愈生活在江南的人间天堂苏州,今年也是才中举,第一次来京师北京。他不像北京人民,一步步见证了夏言是如何从一个平民英雄,堕落成贪官污吏的。袁洪愈他对夏言的认知,至少还停留在五年前。

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所以对于袁洪愈的责难,王道秋也不跟他强辩,只是对房掌柜的说道:“店掌柜的,对于夏府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主顾,你们店里除了一本总账外,对夏府应该还有本专门的小账吧!”

“是的,是的,解元郎。”

“那麻烦店掌柜的把夏府那本小账,拿出来让我这位朋友一观吧!”

“这,这,解元郎,这不太方便吧!”

掌柜的害怕惹祸上身,不敢把夏府的账公开,这王道秋也理解。于是他开解道:“掌柜的勿要害怕,此事王某以人格向掌柜的担保,我们看过后绝不外泄。另外此事你知我知,我这位朋友知,日后但有什么风声,掌柜的不承认就是了。”

把夏府的账给王道秋他们看,掌柜的心里害怕,日后万一这事让夏府的人知道了,自己会被人家报复。但想想,自己也是不爽夏府那帮人很久了,如果王道秋下次再告一次御状,把那夏老贼彻底毙掉,那岂不是可以放鞭炮了!

想到这里,掌柜的冲王道秋点点头,然后说道:“这里人多眼杂,解元郎随小的去屋里看吧!”

“善”

跟着店掌柜来到这店辅的后堂,店掌柜的拿出了自去年夏言,被从江西老家召回京复相后,夏府与他店里生意往来的账。对照着账目,掌柜的拿着算盘一笔笔的加,最后得岀的总数字,是七百多两银子。

在还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夏言光花在“烧”上面的银子就高达七百多两银子。这么多银子,这比一个首辅的年俸还多了!这让袁洪愈有些不相信,于是就一双眼睛满是疑问的盯着店掌柜。

袁洪愈拿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店掌柜哪还不知道袁洪愈是什么意思?于是店掌柜给袁洪愈解释道:“以前的账咱们不提了,咱就说说夏府,这今天才刚给小店下的单子吧。每月二万个蜂窝煤,一万斤煤块、三千斤木炭,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几年都烧不完,可对于夏府来说,这不算多的。”

“次辅大人现在有一个正妻、十三房小妾。咱就按一房妻妾,卧室和厅堂里各安一个炉子,一个妻妾房里两个炉子来算。夏府光十四房妻妾,冬天每日就得烧二十八个炉子。而这二十八个炉子,咱们以一个炉子,一天烧十个蜂窝煤算,一日就要烧二百八十个蜂窝煤,一月就是八千多个蜂窝煤。”

“十四房妻妾一月取暖,就要用掉八千多个蜂窝煤,再算上夏府七十多个丫环小厮的过冬取暖,冬天烧热水洗身子洗衣服,做饭做菜的用煤,那这每月二万个蜂窝煤和一万斤煤块,就差不多要用的。至于那三千斤木炭,一般是夏府里烧移动炭盆取暖,以及府里烤制肉食所用的。”

掌柜的生意人,一条条的解释很清楚,袁洪愈听完也是认可。于是他问道:“掌柜的,那这么多煤和炭,要花费多少银钱啊?”

“呃,是这样的,市面上我们块煤卖一钱三银子一百斤,蜂窝煤也是一钱三银子一百个。不过给次辅大人家吗,我们会便宜一点,都是以一钱二银子岀售的。照这个价算,二万个蜂窝煤和一万斤块煤,也就是三十六两银子。三千斤木炭,我们是按三钱银子一百斤的价格算给夏府的,也就是九两银子。总的一加,夏府每月得给小店会账,四十五两银子。”

“什么,一个月光从你们店买煤和炭,就要花费四十五两银子?”

“今年还算少的,毕竟有蜂窝煤了吗!去年冬天次辅大人和他的妻妾,他们夏府主子房里,烧的都是三钱银子一百的木炭。而下人房里烧的都是煤,烧那些可比烧蜂窝煤花费多多了。要不,咱们刚才算的账,夏府这一年多来,那七百多两的银子,是怎么花在小店里的?”

“狗贼,狗贼,沽名钓誉,是为国贼,是为国贼。”

听店掌柜把事情讲明白,袁洪愈他是再也忍不了,那长期被欺骗的愤怒了。叫骂着就起来快步向店外走去。

看到袁洪愈这么情绪激动的离开,王道秋也忙向店掌柜的一拱手以示歉意,并告诉店掌柜,自己住内宫监胡同地安门街口入内第六间宅院,下午让伙计把蜂窝煤送那儿去就可以了。然后他就马上去追袁洪愈。

在街上快步追上袁洪愈,一看到王道秋追到身边了,袁洪愈就向王道秋发泄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夏贼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没想到那夏贼原来也是个脏官。贤弟你想,那夏贼官居一品,月俸不过八十七石,折银五十余两。可他府里一月光烧煤烧炭就要花费四十五两银子,他还养着十四房妻妾,七八十个下人,这些每月又要花费几何?这怎么可能是他俸禄养的起的?我看那夏贼跟严贼都是一路货,只是那夏贼比严贼更会装罢了。”

现在的袁洪愈很气愤,那腮帮子又鼓成蛤蟆了。不过袁洪愈现在这个态度,正是王道秋想要达到的流脑效果。

于是为了更加坚定袁洪愈的信仰,王道秋又摆事实讲道理道:“行了,行了,兄长不要再为那个不值当的人生气了!人是会变的,那夏言初为官时,确是一腔热血,一身正气,不畏权贵为民请命。只是在官场混久了,慢慢的他也被这官场给污染了。尤其是前两年,他因为失宠而被罢相,失去权力的他在家乡倍受冷落,放个屁都不响。”

“也就在那段时间,失去权力的他,感受到了没有权力的生不如死,为了重获权力,他彻底的抛弃了自己的良心,抛弃了自己的自尊。为了重获权力,他在家乡闲居时,一找到个由头就上书皇上,明里暗里向皇上乞求再用用他,他每每书信落款都是:草土臣。以此来骗取皇上的同情,下贱的有如一条要饭的狗。”

“后来他成功了,皇上去年终于原谅他曾经的过失,又把他召回了京,还复了他的相位。然后这个夏言跟以前的那个夏言,就只剩皮囊上的相同了。复相后的夏言可以说在对权力的维护和享受上,完全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同僚、下属对他的决策,但凡有一点不同的意见,他就会认为这是人家对他的挑衅,然后马上对人家就是打击报复。可但凡人家能屈服于他的权威之下,对他歌功颂德,那就不管这人犯了什么性质的王法,他夏言都会在过足高高在上的瘾后,抬手放过。”

“你就拿人尽皆知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和当今首辅严嵩独子严世蕃的贪腐案来说吧!按那两人的贪污金融,足以问成死罪!可结果怎么样呢?陆炳和严嵩父子当街在夏言府门口下跪,让那夏言过足了可操控别人生死的瘾后,夏言不就放过他们了吗?袁兄,足以问成死罪的铁案,只因人犯在他夏言府门前下跪服软,他夏言就抬手了。”

“袁兄,你说他夏言荒不荒唐啊?国法和私情孰轻孰重,他夏言现在都已经是完全颠倒过来了!就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人,袁兄你说他还配为一国之宰辅吗?或者说,如果这案子交你袁洪愈来审,你会就因为他夏言没有受贿情节,而轻判了他夏言吗?”

“堂堂一国宰辅,百官之首,竟然公开带头徇私枉法,两个足以问成死罪的铁案,只因人犯跪在他府门前求饶,他夏言就不顾国法,徇私放过了!这样的一个人,他何以辅国安民,他何以为万民之表率?”

王道秋批夏言批的是慷慨激昂,有理有据。旁边的袁洪愈听了也是深以为然,这一刻夏言在他心目中那高大形象,轰然倒塌。甚至可以说,这一刻他袁洪愈恨夏言更甚于恨严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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