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之后,净水就没有再见祁睿,任他在门外呼唤,净水都不搭理他,惹得祁睿坐立不安,就在他快要抓狂的时候,慕容舒清阻止了他冲进来的脚步。
“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慕容舒清立于院门,将祁睿莽撞的身影阻隔在了净水雅絮之外。
“为什么?”上次和她说完之后,她就跑了,现在又不肯见他,他有些后悔,当时若是不听清儿的,不让净水知道真相,直接告诉她可以治好她的脸,现在是不是就不是这样的境地了?
祁睿现在六神无主,心中的想法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只是,以爱为名义的欺骗会让真相变得美好吗?不会,那时的净水也不会比现在快乐,她一样要面对有人因她而受伤的事实,而且是不可挽回的事实。
寒风中,慕容舒清并没有退让,迎着祁睿狂乱的眼神,淡然地回道:“她现在需要安静地思考,你帮不了她,我们谁也不行,只有她自己。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做出决定之后全力支持她。你还是先回去吧。”
祁睿还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注视着院内那抹素衣身影,她瘦了。为什么他们之间要有这么多的磨难呢?祁睿紧握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决然地转身离去。
慕容舒清立于门边,微仰起头,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却依然能够温暖人心。满园的菊花已经渐渐凋零,只是仍有几枝固执地绽放着,和木然而坐的净水遥遥相对,一样地素净高洁。慕容舒清相信,她们的品行也一样坚韧。
又是一日,绿倚一大早就看见净水还是如昨日一般坐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动过,她这样不吃不睡,绿倚想要去劝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来到慕容舒清身边,欲言又止道:“小姐,净水她……”
慕容舒清给了绿倚一抹安心的笑容,回道:“没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慕容舒清心里很清楚,净水的情况很不好,连绿倚也看了出来。绿倚看着脸色苍白的净水,呢喃道:“我不明白,少爷对净水真心实意,根本不在乎她的脸,净水若是不这么执著于这上面,他们已经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了。”
慕容舒清微微摇头,轻柔的声音似乎也在轻吟,“正因为净水感受到了祁睿的真心,才更想给他完美的自己;在这份爱面前,她才更觉得自己有瑕疵。只是她还没完全明白,爱的真谛并不在这上面。”
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慕容舒清来到净水身边坐下,冰凉的石板让慕容舒清觉得寒意侵人。而净水却在这里坐了不知多久。轻拍她的肩膀,良久,净水才缓缓地抬头,毫无焦距地对上慕容舒清清丽的眼眸。
等她渐渐恢复了神志,慕容舒清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花,轻松地说道:“净水,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知是被慕容舒清和煦的笑容所感染,还是想要逃离脑中挥之不去的矛盾挣扎,净水爽快地回道:“好!”
慕容舒清带着净水出了霜天别院,马车缓慢地行驶在林荫小道上,两边的景色,算不得秀美,胜在清丽。净水除了出门时,略显得有些人气之外,现在又恢复了在净水雅絮时的样子,木然地注视着前方。慕容舒清想了想,让炎雨掉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马车不再像原来那样缓慢地行驶,而是在山道上急行,两边的景物飞快地闪过,枯叶一片片扬起。颠簸的山路,让净水渐渐回过神来,她扶着微晃的车窗,带着疑惑,小声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慕容舒清淡淡地回道:“凌山。”三天前,西烈月发来邀约,她本来并不想赴约,只是今日带了净水出门,那么见上一见也无妨。一来,凌山风光闻名遐迩;二来,让净水见识一下西烈月那般不一样的女子,或许她能得到一些启示。
很快,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慕容舒清率先利落地下车,伸手要将净水扶下,净水踌躇了片刻,才缓缓下了车,今天出门,她忘了要戴面纱。
两人才刚站定,不远处凉亭里,传来一记响亮的调侃声,“你这架子也太大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
对于这样张狂的调笑声,慕容舒清不会陌生,除了西烈月,再没有什么女子这样豪迈奔放了。净水听到声音,则是反射性地一僵,马上躲到了慕容舒清身后,以手轻捂左脸,只是对那爽朗笑声的主人,她又有着淡淡的好奇,于是微微探出一点头,暗暗打量不远处凉亭里笑得开怀的绝色女子。
慕容舒清懒得搭理她,牵着净水的手,缓步进了亭子。
才刚入亭,一道略带惊疑的男声迟疑地响起,“这是——秦公子?”
慕容舒清抬头,对上一双深沉难测的眼。是那日在西烈月画舫上见到的男子,他虽然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惊讶,眼中却是波澜不兴,仿佛没有什么事是他掌控不了一般,简单的靛紫长衫,更是显示着他的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