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不起你的老书记,我看501厂都装不下你洪一觉了。堂堂厂长好商好量的和你说话都不行,你当你是谁?m洪一觉你是不是要把501厂弄黄了你才甘心?就惦记着你屁股下那个位置,惦记着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你把我、把胡厂长、把501厂放在哪里了?我看胡文海说得好,他又不是你爹,非得拽着你不让你死?我看,就该让你好好死一死,给厂里这些被惯坏了的工人长长记性!”
罗力寇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是看着501厂从废墟之中重新建立起来的。在他这一代人,自然是看不惯现如今这些工人的做派。而几十年以来风风雨雨的阅历,也让他对人心世道看的更加分明。
这让他对胡文海的话理解的更深,现如今这个世道,501厂绝不能有一个“好好厂长”,而是要有一个绝对强力的权威,才能领着所有人前进。
如果再不狠抓厂里的生产纪律和劳动效率,那结果只能是工厂和职工一起完蛋。
这对已经把一辈子都交给501厂的罗力寇来说,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而在胡文海的拟真机项目上,罗力寇则看到了501厂起死回生的关键。以拟真机为契机,重整501厂的劳动纪律和生产体系,使其适应目前的社会形势,也就是现在社会上常说的“改革”。
洪一觉既然挡了改革的路,那罗力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像胡文海说的那样,不识相请他去“死一死”好了。
洪一觉汗如雨下,呐呐的连忙说道:“罗书记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我愿意,愿意在胡文海领导下,展开拟真机研发工作。”
“嗯,小胡同志,你看他的这个表态怎么样?”罗力寇转过头来,看向胡文海面目和蔼的问道。
胡文海看了洪一觉一眼,竟然摇摇头道:“罗爷爷,我不希望和一个面和心不合的人一起工作。”
“啊?”洪一觉甚至是旁边的胡解放都傻了眼,没想到胡文海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洪一觉都已经服软了,竟然都不放过他!
胡文海补充道:“我不知道洪一觉是不是真的愿意支持我的工作,但我确实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莫名其妙的勾心斗角上面。”
罗力寇略微沉吟之后一点头,挥挥手说道:“洪一觉,那你就不要做这个技术科长了,明天开始去后勤科报道吧!”
第十八章考试
罗力寇已经很久没有对501厂具体的人事任命指手画脚了,今年已经55岁的他,几乎是已经进入了办退休状态。
人们也能理解他,这个老人为新中国、为501厂奋斗了一辈子,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但一个不怎么发表意见的领导者,当他发表意见的时候,就会为人们所重视。如果是胡解放发布这样的命令,作为科级干部的洪一觉还要再挣扎一番,但是罗力寇出面,他却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501厂技术科顺利的被胡文海置于了自己的麾下,全科十五个人,平均年龄33岁,十个人有初中文化水平,五个人有高中文化水平。
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后,怎么能相信这是一家上千人规模大厂的技术部门?
但其实这种情况也可以想见,501厂的主营业务是精密机加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业务内容却是十年来几乎雷打不动。技术科不需要有任何创新能力,只要在上级发布要求之后,按表索引找出曾经的技术文件然后下发车间就算了事。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上级对501厂态度从依靠到绝望,也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开始还会有一些技术公关的任务交给501厂,但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十次八次仍然是完不成任务,上面自然会将这家工厂从自己的名单中划掉。
这里面不能说没有胡解放的责任,不过他上任也不过一两年时间,主要还是上一任厂长的问题。具体的就没法说了,七十年代的时候罗力寇也不得不靠边站了许久,厂子里上来了一大批没有技术能力的工程人员,技术水平荒废的不是一星半点。
说实话501能够保持现在的技术水平,都已经是谢天谢地,只能说底蕴确实是够深厚。
罗力寇将洪一觉当场赶了出去,亲自定下来胡文海的攻关小组组长职务。胡文海也没有客气,而是从自己随身的军绿挎包里,抽出了一摞八开纸。
“为了让我能够对大家的能力有一个准确的认识,请你们把这份卷子做一遍吧。”
胡文海抖了抖手上的卷子,一句话就让技术科里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洪一觉这只猴死在前面,底下这群鸡果然是乖了很多。哪怕心里将胡文海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答卷。
考试的过程很和谐,胡文海也不禁止他们找资料、查数据,只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交头接耳就行。卷子上的知识其实也不难,就是一些基础电路和机加工知识,最多就是在选答题里给出了几道模拟信号的处理题。
还好,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些技术科的科员们靠着开卷考试和互相交流,吭吭哧哧的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将一张八开纸上的题给做了出来。
胡文海收了卷之后,抽出几张大概扫了一眼,随后微微有些摇头的递到了罗力寇的面前。
看到胡文海这无言的表情,罗力寇的脸色不由黑了起来。虽然相信胡文海的判断能力,但他还是将卷子接了过来,一张张仔细的看了一遍。
过了半晌,罗力寇这次将卷子放回桌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失职,是我这个做书记的失职啊。”
书记管人事,罗力寇这倒不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而是确实感觉自己这些年没有管事,对501厂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