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雪一下子转过头来瞪着他:“你一直知道?”
“嫌我告诉你迟了?”睢子笑起来,好脾气地摸摸她的脸,“你生气的时候格外活色生香。现在我总算知道晋王到底为什么对你如此看重,打下了龙城都来不及进城,得到消息立即就掉转马头来救你了。”看着她目中渐渐燃起火焰,睢子益发着迷:“原来你还有这么多颜色,咱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你却从来没让我看见过。”
叶初雪一动不动地任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用无动于衷来回应他的挑逗。她知道,在冷落了他这么多天之后,他迫切需要看见自己因他而动容,而不遂他愿就是最好的报复。
睢子看清了她的抵抗,笑了笑,放开手,说:“晋王带着人横扫了大漠和阿斡尔草原,进入云山,在咱们身后紧追不舍。后来大概是看清了咱们要去的方向,所以掉头向南,想在这里截住咱们。”
叶初雪很讨厌他说咱们,但现在却顾不得跟他较劲,只是问:“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以为我手下那三千人撒出去是做什么去了?龙城的消息,晋王的行踪,我一清二楚。”
“是吗?”叶初雪反倒不生气了,盯着他研判,“为什么今天告诉我?”
睢子笑道:“自然是因为快要见到你的晋王了,我比你还激动呢。”
叶初雪突然抬起眼看住他:“这种语气不适合你。睢子,你不是个坏人,没必要在我面前做惹人讨厌的事。”
睢子没料到她居然这么直截了当,愣了愣,仍旧还是笑:“这么推心置腹地说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放我走。”她明白跟睢子这样的人兜圈子也占不到好处,而且她如今心焦如焚,也没有那个耐心,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你说晋王也在这附近?放我去见他。你可以不要他的高官厚禄,我能劝他将云山步六狐祖居之地还给你。”
睢子嘿嘿地讪笑:“你到这个时候还觉得晋王能用什么好处买通我?”
“人总有所求。你千辛万苦把我带到这里来,总是有原因的。不管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晋王都能加倍。可我觉得你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所以我许给你的,是你最想要的。”
“我最想要的?”睢子冷哼了一声,也没有了再去招惹她的兴趣,“我想要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
“无非报仇,重振步六狐,划地为王这几个路子。除了报仇,别的晋王都能帮你达成。可我怎么觉得你根本就不想报仇呢?”叶初雪抓住他这一瞬间的情绪失控,像针尖一样精准地试探着他。
睢子立即就察觉了她的企图,脸上又挂出吊儿郎当的笑容,抬着她的下巴说:“我想要你,你说晋王会不会让给我呢?”
叶初雪静静地说:“上一个这么问晋王的人死得很惨,那人跟你也很熟,就是你兄长。”
睢子的怒气并没有照着叶初雪的预期冒出来,他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飞快地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用的。”他语气平静,目光清澈,丝毫不被叶初雪的挑衅所扰:“我的目的你也清楚,就是要杀晋王报仇。我会把你当作诱饵,等着他来上钩。”
叶初雪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明白了。”
她说完转身朝帐篷走去,知道睢子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身后,一点也不敢有所松懈,一直到走进帐篷之前,都不敢呼吸。她怕自己稍微走神,就会让肩膀紧绷的程度,或者是弯腰时的姿势出卖自己的心情。
她要确保睢子毫无察觉。
叶初雪那一夜照例久久没能入睡,她躺在毡毯上,静静数着外面的呼吸声。
在无数个漫长蛮荒的夜里,她就这样静静躺在黑暗中,一边思念着那个人,一边细心聆听外面人的声息。睢子将所有手下都撒了出去。她知道距离他们不到三里的地方,就有至少五百人的保护圈。在他们抵达之前探索路径,选择宿营的地点,准备食物和水,甚至在他们到达预定地点的时候,帐篷都已经搭好。
但是从来也见不到人。自从出过几次事之后,睢子就不让她出现在那些手下面前。
在十里之外是一个更大的保护圈,驱除野兽,往返联络,制订行进的计划。还有更多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叶初雪曾经猜测过那些人都在哪里,毕竟有狼群的守护,那些人的行动不可能太过容易。如今看来,那些人都被睢子派出去探听山外的消息了。
从很久之前开始,叶初雪就知道一个人可以没有强健的身体,没有强大的权力,没有高超的武艺,但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消息。她曾经在南朝后宫中广布眼线,掌权后更将眼线撒向整个江南,甚至不惜让晗辛假死北上,也要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
睢子的想法跟她一样。他不怕带着手下和一个孕妇居无定所地在大山之中游荡,却毫不松懈地打探着外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