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大惊,飞快将平衍推到一旁,楼上两名卫士已经反应过来,把乐姌按倒在了地上。
平衍好容易站稳,举头看了看被卫士压在地上还冲他怒目而视的乐姌,淡然吩咐:“没事,放了她吧。”言罢,也不理睬乐姌脱口而出的咒骂,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置,一刻也顾不得多做停留,因为行走不便,索性叫来肩舆,坐上直奔前面厅事。
果然早就有人在等他了。
平衍见到来人并不意外,点了点头招呼遭:“萨宝登门,必有要事,坐下说。”
斯陂陀叉着腰,吹胡子瞪眼地盯着房顶,冷冷地说:“没空!”
平衍已然料到他的来意,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才说:“再忙,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说话。说话,站着说和坐下说也没多大区别,萨宝你说是不是?”
斯陂陀懒得跟他兜圈子,劈头就问:“我手下人今日出城受阻,打听了半日才知道原来是殿下的意思。殿下,我没有得罪你吧?这么做什么意思?”
平衍微笑:“没有意思。”
斯陂陀倒是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无赖,愣了愣,才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的人出城?”
“萨宝自己不清楚吗,却来问我?”
一句话将斯陂陀噎得干瞪眼,半晌才悻悻地哼了一声,缓缓坐下,见面前矮几上摆放着几样点心,顺手拈起来放入口中咀嚼,像是十分享受着美味一般。平衍也不动声色,等着他理清楚。
果然斯陂陀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不复来时的气势汹汹,叹了口气道:“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人,为什么反倒像是仇人一般谁都不肯退让几步呢?就像是我们粟特人做生意,明明知道价钱高赚得多,可是如果太高买方出不起价钱了,不是谁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吗?少赚点儿,也比不赚强啊。”
这话反倒触动了平衍的心事,他沉默思量了片刻,认真回答:“大概都觉得一旦退让了,得到的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了。”
斯陂陀扑哧一声笑了,斜睨着平衍道:“没想到秦王殿下也是个情圣。”
平衍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过来人。”
两人之间气氛缓和下来,斯陂陀趁机追问:“那么他们二人如今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皇帝是真的打算就将公主殿下关在那个地方一辈子不放出来?”
平衍忍不住笑出声来:“萨宝知道得可真多。”
斯陂陀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疏忽了,嘿嘿一声讪笑,拿起银杯往口中倒酒,把嘴巴占住不再说话。
平衍叹了口气,语气平缓:“我知道叶娘子在龙城有许多帮手,包括萨宝你也是其中的人。你们以往帮她,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予计较。只是如今陛下是真的动了气,再不肯给她半分余地去搞花样。我明白说,不单是你手下的人,就连你本人,如今也在禁止出城之列。”他见斯陂陀露出气馁之色,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你的公主殿下有多大本事,能在龙城翻云覆雨,玩弄乾坤?那不过都是陛下对她的容忍纵容,如今这恩典是不可能再有了。”
斯陂陀看着平衍怔了一会儿,叹气:“你们这样,可是要把公主殿下往死里逼啊。她那样的女人,就像天上飞的凤凰,你们如今却要将她的翅膀折断吗?”
平衍的目光转向窗外,龙城到了五月,才见嫩绿染上枝头,风中却仍然带着凛冽之意。他淡然道:“那女人的翅膀太过招摇华丽,折断了养在深官,其实是为了她好。”
平宗这一日第七次来到碧台宫外,远远看见碧台宫中伺候的内官过桥来,偏又转身做出不经意的样子往回走。内官看见他自然知道不是偶遇,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只是紧走几步来到他身边跪下:“陛下!”
平宗这才回头看着他问道:“哦?你是碧台宫里出来的?”
“是。奴婢是去请太医的。”
“哦?”平宗看着内官头上的笼冠顶,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却在开口问话时做出随意的口吻,“她怎么了?”
“叶娘子这些日来不怎么吃东西,前几天还好,今日却有些发热。奴婢不放心,去请太医来看看。”